认祖归宗后前夫火葬场了 第34节
  茶寮门前,之前那个诓骗过许之蘅的中人,正跪在街道上,痛哭流涕,当着围观众人的面坦白自己的罪状。
  而那日对她们有过不敬的小厮,现正并列成两排,面对面站着,朝彼此泼倒着茶水。
  “这人就是个骗子,诓骗了我个外地老乡几十两呢!今日算是惹错人踢到了铁板,竟得罪了首辅府的人,这是不要命了。”
  “这茶寮也是黑店,帮凶!”
  ……
  围观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许之蘅以往的人生中,鲜少有这种肆意畅快的时候,此时立在石阶之上,感受着周遭百姓既敬畏又钦佩的眼神,心中燃起种微妙的感受。
  原来这就是威。
  原来这就是势。
  原来这就是她以往从未享有过的,身为功勋门户的特权。
  好像比起钱财,它确实更让人着迷些。
  许之蘅偏头冲身侧的孔春笑笑,“解气了么?”
  孔春点点头,望她的眸光中满是崇拜,语气中带着期许,“蘅娘,你会保住此刻的威势与荣光,然后同我做一辈子姐妹是么?我劝你快立马回答是。”
  “是”
  许之蘅哭笑得不到应道。
  正在二人插科打诨之际。
  只见远处有队穿着甲胄的士卒,如股钢铁洪流般奔腾而来,胄甲缝隙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呛呛”声。
  匹枣红色的骏马缓驰而至,跨*坐在马上的男子,披风猎猎向后翻转,眉眼浓烈,眸光凌厉出鞘利剑。
  男子眸光缓缓绕场一周。
  所过之处,众人只觉排山倒海的压力迎面而来,个个都抖若筛糠。
  站在最前头的,是巡捕盗匪、专管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的司使。他先是吊梢着眼尾,脚踢了那中人一脚,而后眉头树立喝道,“乱哄哄的,这是在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此乃私设公堂,有聚众闹事之嫌?怎得,打量皇上去了围场秋狩,京中就无人管事了么?”
  司使朝谢昭珩拱了拱手,“城中还有晋王殿下管事,岂容你等放肆?来人,将这些胡作非为之徒,还有那两个带头管事的女子,通通抓起来,押送京兆府听候发落!”
  许之蘅这也是刚到京城,对官场的弯弯绕绕还有些搅闹不明白,只觉这些帽子一顶顶扣下来,罪名一项项加下去,只怕刚认的首辅爹,或有可能都保不住她。
  “官爷别别别……”
  许之蘅紧张得暗吞两口唾沫,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提着裙摆跑下石阶,立在那枣红色骏马面前,扬起灿若芙蕖的面庞,流露出几分以往做民女时的卑怯,对那人道。
  “晋、晋王殿下,其实小女今日来此,仅是为了讨个公道,绝对绝对没有寻衅闹事的意思,所以委实不必这么上纲上线吧?我们这就走,行么?”
  谢昭珩满面铁面无私。
  懒懒垂下眼眸,睥睨斜看她一眼。
  “想走就走,视王法为何物?”
  “来人,将她拿下。”
  他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使得许之蘅气得睁圆了眼,她又凑近几步,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说道,“想找我茬就直说!莫非你不知我最是安分守己,素来是个良民么?”
  听到这句。
  谢昭珩终于勾出抹极浅淡的笑。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冷觑她一眼。
  “什么最是?什么素来?”
  “本王与姑娘素昧平生,以往从未见过。”
  第27章
  “什么最是?什么素来?”
  “本王与姑娘素昧平生,以往从未见过。”
  帐篷那夜射出的箭,忽在此时射中自己眉心。许之蘅瞬间呆楞当场,哑然无声……
  正在她手足无措之际,官差们已经开始拿人,此乃秉公办案,所以就算是首辅府的侍卫,也不能当着百姓的面公然违抗,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官差们倒也看出她们两个身份特别,不敢轻易得罪,连她们衣边都没触碰,可对中人与那些小厮,手底下就没个轻重了,扭打踢踹,一时间鬼哭狼嚎声顿起。
  以往在桃源村时,许之蘅生怕惹麻烦,从来都是最最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谁曾想现在恢复身份还没两天,竟就惹上官司直接压入了大狱?
  许之蘅直到走进京兆尹,脑子都还是懵的。
  京兆尹虽不是严刑逼供的诏狱,里头却也设有监狱,不过她们并未同那些贼犯关在一处,而是被安置在间用来审讯的衙房中。
  房中阴冷,光线昏暗,里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上头还残余些锈迹,好似干涸的血迹,更是能清晰听到犯人痛苦的受刑声。
  胆小的孔春被吓得浑身战栗,已是流下泪来,她怂肩缩脖躲在许之蘅身后,哽咽颤声道。
  “蘅娘,你爹爹都是首辅了,你不该在京中横着走么,怎得他们竟敢这么怠慢你?还有那晋王,你们二人可是在桃源村成过亲的,就算他不打算同你再续前缘,那也委实没必要如此见死不救吧。”
  提起这个。
  许之蘅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她暂且安抚孔春情绪。
  “莫怕,我这首辅嫡长女总不至于一丝份量也无,他们不敢将我们如何的,这最多就算例行查问,待查问完毕就会放人了。”
  听她这么一分析,孔春心安了不少,可还是觉得疑惑。
  “……咱们以往在街上看到那些杂耍卖艺的,周遭也是围了一圈人,官兵可从未拘捕过,怎得咱俩就这般倒霉?”
  “那晋王该不会是冲你来的吧?有没有可能他对你还心存念想,却又放不下架子主动去找,那日在街上撞见你后,就擎等着你寻到晋王府去,谁曾想你调转过头就在木兰围场认祖归宗了……他必定期望落空,有爱生恨,刻意针对,这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呢…”
  孔春愈发觉得就是这个道理,正说得起劲儿,抬眼就发现许之蘅正斜乜着她,只得上下唇瓣一抿,这才收了声。
  “阿春,你不去编话本子实在是可惜了。”
  许之蘅语气淡漠。
  孔春对此的兴致却并未被打压下去,她只低头吞了口唾沫,终究没忍住,扯了扯许之蘅的袖边,嗫嚅着道。
  “不管是不是如此,蘅娘你都莫要同晋王闹得太僵。”
  “我听人说晋王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本事可大着呢,你们两个今后同在京城,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说得准今后有没有再仰仗他的时候?”
  孔春说到此处,又被远处犯人痛苦的咆叫吓得蜷缩一下,忍不住劝到,“我们站在此僵站着,等到明早都不知会不会有人来唤……蘅娘,不如你去近晋王殿下身前软言温语两句,指不定他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就高抬贵手放咱们走了。”
  许之蘅沉默了好一阵,才耷拉着脑袋闷然瓮声道,“其实这些就算你不说,我心里也清楚……可我同他过往纠葛实在太深,就只差没有结仇生怨了,并非是说揭就能揭过的,若我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再对他去笑脸相迎,我委实做不到……”
  “你若觉得为难,那便无需勉强自己。”
  孔春感受到她的颓丧,不由揽住好友的肩头,轻声抚慰道,“都怪我,我就不该提这茬,之前分明是他对不住你,凭何还要劝你去低这个头?他们总不会对我们上刑,咱们再等等便是了。”
  并没有再一味摆事实讲道理,而是选择了安抚与理解。
  或许这便是友情的可贵之处。
  孔春乃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知道许之蘅过往的人,在很多关键时刻,都给了她强有力的支撑,二人现在相互依偎站在一起,就像风雨飘摇中,屋檐下躲雨取暖的两只雀儿。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衙房外传来脚步声,个衙役推开门踏入门来,语气算得上平和,向躲在后头的孔春道,“这位姑娘,随我走一遭吧。”
  孔春颇感猝不及防,瞳孔微震,许之蘅也咂摸出不对劲儿来,紧握住她的指尖,“莫怕,我同你一起去。”
  衙役已知许之蘅身份,态度格外恭敬,“许大姑娘勿怪,王爷这次只唤了她一人,想来只是例循问话,不会将她如何的,姑娘无需担心。”
  或是见这衙役还算和气,孔春也不想再横生枝节,便压下心中忐忑,就这么一步三回头走了。
  整整两刻钟过去。
  外头依旧没有丝毫音讯。
  许之蘅独自一人在衙房中等得心焦,她想着孔春素来柔弱,最禁不得吓,也不知谢昭珩将她带走问些什么,若是没有顺其心意,惹得他大发雷霆,那可怎生是好?
  许之蘅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她先是朝外头喊了两声,见外头没有人回应,干脆大着胆子推门而出,朝来时的方向寻去。
  路上迎面行来几个衙役。
  京兆尹中鲜少出现女子。
  更何况还是个身姿婀娜,芙蓉玉面般的美娇娥,他们眸底都透出些十足的惊艳之色,眼见她衣饰不凡,通身华贵,只当她是哪家上官的家眷。
  其中有个衙役红着脸腆然上前,“姑娘是想要寻哪位?”
  或是这京兆尹太大,需要打理的官司太多,许之蘅并未被认出来,她大大松了口气,柔声问道,“请问官爷,晋王殿下现在何处?”
  衙役脸上显露出些为难神色,“晋王殿下,他现下恐不方便见客……”
  “无妨,我寻晋王殿下有些急事,劳驾官爷带我走一趟,殿下如若再忙,我在外头候着便是,绝不会打扰殿下公务。”
  这么做虽不合规矩,可衙役哪儿抵抗得了这样的温言软语,又想着这位或许就是晋王殿下的哪位红粉知己,轻易不能得罪,便将手往前一摊,“那姑娘请随我来。”
  三绕七拐,穿过数个庭院后,丁翠薇被带到处偏僻的衙放外,直到靠近时,她才察觉出不对劲来,此处并非刑房,可处处都站着带刀侍卫,且远处有隐隐的哀嚎声传来。
  低低泣泣,柔软又微弱。
  尾音虚得像片即将飘落的羽毛。
  竟是个女子的虚弱哭饶声,不是孔春还能是谁?!
  她能猜到谢昭珩为何唤走孔春。
  无非是因为孔春是个知情人,晓得谢昭珩那些背信弃义,抛妻忘恩的丑事,所以他才施压敲打几句,让孔春谨言慎行些,可令许之蘅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会如此心狠手辣,对孔春那么个柔弱女子施加重刑?!
  意识到这点,许之蘅因为过于震惊与愤怒,犹如被雷劈中般,浑身上下都开始微微发颤。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
  衙房的门缓缓而开。
  谢昭珩踏了出来。
  暗红色的血渍,由眉骨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蜿蜒而下,玄青色的衣角袖边,皆被鲜血浸透,洇出些黑红的痕迹,漆黑瞳孔里翻涌着滔天的暴戾,仿若深渊中踏出的修罗恶鬼。
  萧建紧随其后,伸手递上块雪白的巾帕,“王爷,此女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