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后前夫火葬场了 第25节
  “这般寻常的名字,配不上皇姐的矜贵,回去另再取个。”
  谢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以往只有朝堂大事,才足以让她这个弟弟上几分心,今日太阳或打从西边出来了,竟管起个贴身婢女的名字来了。“既是晋王让你换,你遵命便是。”
  “是。”
  那婢女被吓得当即跪下,深俯在地上,抖若筛糠,不敢抬头。
  全然不明她这名字有何不妥,竟惹得晋王殿下如此不快。
  ————
  孔家上上下下,加上仆人拢共有上百号人,不乏老弱病残,免不了其中还有人会出现些小病小灾,在路上压根也走不快。
  暑气正盛的时节,赶路只会愈发疲乏,孔春过了刚开始那股新鲜劲儿后,连车架都懒得下了,只日日在赖在上头昏睡。
  丁翠薇倒还勉强撑得住。
  她只无比庆幸孔家走的不是水路,否则以自己惧水的毛病,恐要一路昏晕在船上。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丁翠薇眉眼处那点哀丧,逐渐也有些消散,偶尔孔春央求着她凑数打叶子牌时,她也不会拒绝。
  这一路遇上了许多人,有偷摸盗窃的劫匪,眉骨高阔的番邦商贩,仗剑走天涯的女侠……无疑都丰富了丁翠薇的见识。
  丁叔若在世,也必希望她不要日夜沉浸苦痛,活得更肆意潇洒些。
  有次车队暂歇时,路遇个仙风道骨的道士,瞧他那把花白的胡子,瞧着倒像很有些道行。
  孔老爷浅谈几句后,或觉得他言之有物,说出来的话也玄妙高深,便请他来为家人说几句箴言。
  孔家的那几个子女,全都尽数被小厮唤去远处的树荫之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孔老爷爽声大笑,还命人奉上了厚金。
  车队正要启程之际,那老道蓦然瞧见了刚刚睡醒、踩着踏凳下车透气的丁翠薇。
  他眸光放亮,立即上前将她打量一圈,嘴中啧啧道。
  “奇哉怪哉。”
  “姑娘本是这世间至清至贵之命格,为何却行了最低最卑之运数?”
  又让丁翠薇摊出右手,那老道定睛仔细看了看,而后又松了口气。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好在姑娘前世积下无量善因,方才能感召今生无上善果。”
  “姑娘命宫璀璨,贵气环绕,尤其是姻缘之道,实乃星辰归位,契合天定之数。”
  “既定之缘,避无可避。犹以手舀水,水复还流;似以网捕风,风仍穿隙,绝非人力所能左右。”
  “……还望今后运道来时,姑娘要以正道为基,用德行育民。善哉善哉。”
  道长摇头晃脑说完这几句话,便扫扫浮尘离开了,此时孔春正好凑上来,好奇问道,“薇娘,他同你说了些什么?”
  丁翠薇眼见孔家人对那老道的态度,便觉得此人并非是个招摇撞骗的。
  倒也有心复述给孔春听,奈何那么长一段,大多又是些虚无缥缈、禅意十足的话语。
  丁翠薇实在是没记住,憋了半天只道了句,“……化繁为简大概就是三个字:我命好。”
  孔春笑得直不起身来,“他也夸我命好来着,总该不会是同样的说辞吧?不管不管,反正有没有他那箴言,我们都是命好。还是那句话,苟富贵……”
  “……不相忘。”
  丁翠薇立即接上。
  其实过往经历的诸多种种,都并不让她觉得自己会是个好命的,可人活着总是要有希望。
  哪怕这个希望或有可能是假的。
  在路上走了近两个月后……终于在七月底的某一个清晨,车队终于抵达了京城。
  孔春的胞兄孔立诚已在翰林院任职了一段时间,在他们赶路期间,就在京城购置好了宅院,命人上下洒扫一通,只待家人抵达京城后入住。
  皇城根底,寸土寸金。
  孔家人之前在桃源镇时,宅邸加上后院,足足有两座小山那么广阔,可到了京城,却只能置换成了间四进的宅院。
  在车架停稳的当天,孔家人也来不及歇,都各自忙活了起来。孔老爷出门拜访远亲,孔夫人指使着下人搬挪箱屉……
  按理说丁翠薇此时就该走了,她正在等待时机,想着正式同孔夫人辞个行……就被孔春拉到一旁。
  孔春抱住她的胳膊不放,“这可是人地生疏的京城,除了我们孔家,你还认识什么旁的人么?你懂不懂什么叫做举目无亲,举步维艰?我早就同我阿娘禀明,留你在府中再暂住一段时间,待你何时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再走也不迟的。”
  丁翠薇垂落的指尖,隔着衣裳按按丁叔交给她的那块玉……其实若是较真算起来,她在京城或也并非举目无亲。
  可或许是近乡情怯,又或者是心中始终还未有个定论……
  她现在还不想走那步。
  留在孔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对孔春摇摇头,“能让我随车入京,就已是足够叨扰了,岂能还这般没皮没脸住下?若是传扬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阿春不必为我担心,这偌大的京城,难道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么?”
  可孔春哪里放心得下。
  她只能唬着脸威胁。
  “你若当真要走,我现在就去找曹安,告诉他你已经入京的消息……你既不让我们孔家照拂,我必给你去找个本事更大的来!”
  丁翠薇俨然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一时间也是怔愣住了。
  孔立诚同她在桃源镇时也是熟识,见状也在一旁温声劝道。
  “薇娘委实不必这般见外,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哪儿有什么好推却的?”
  “且我们原就打算待阿春入京之后,在外头另给她聘个随伴娘子的。毕竟她胆子这般小,若无人陪着,只怕门都不敢出,可又怕外头寻来的不符合她的脾性,如今看来,薇娘你就是现成的,你若当真愿意留下来,合该我们孔家谢你呢。”
  孔春将她的臂膀搂得更紧了些,可怜巴巴道,“我在京城可没有别的手帕交,薇娘,权当你帮帮我,哪怕陪我再住十天呢?三五天也行呐……”
  或许是孔家兄妹这般盛情,或也是丁翠薇确实需要寻个下榻之处,定心想想将来……她终究点了点头。
  “好。”
  “那我就在贵府,再多叨扰一段时日。”
  ——
  谢昭珩安全无虞的消息传开来之后,无疑打了瑞王党一个措手不及。
  消失的这两个月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断,却足以看透人心,分辨忠奸。
  期间有不少拥护太子的朝臣,暗地里向瑞王倒戈,只可惜很多阴谋都还来不及施展,就已胎死腹中。
  瑞王这几年因剿灭海寇有功,风头正胜,他又惯会收买人心,以至于依附者众多,胃口也愈发大,不知何时,竟渐生出想要动摇东宫的念头。
  而谢昭珩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自然备受针对。
  这次他平安回京,当然要以仇报仇,在此期间作祟者,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包括其中那几个太子赠给他的姬妾,都还未被临幸,就被查出与旁人暗通款曲,又或者投向瑞王阵营。
  他干脆杀得杀,卖得卖。
  让后院落得了个干净。
  瑞王眼见了他清算的雷霆手段,自知大势已去,也只能暂避其锋芒,收起狼子野心,藏在暗处韬光养晦。
  这日。
  谢月、谢昭珩姐弟二人,照例到慈宁宫给皇后请安。他们母妃早逝,自小寄养在皇后膝下。
  谢昭珩少年时就入了军营,鲜少回京,谢月倒是自小就在慈宁宫长大,直到出嫁后才搬到宫外的公主府,与皇后感情甚笃。
  二人才由慈宁宫出来,穿着厚重翟服的谢月,就用臂肘暗戳戳胞弟。
  “你没听出来么?母后方才拿话点你呢。”
  谢昭珩避开她的触碰,佯装不知,“没听出来。”
  她这个弟弟,真真是装聋作哑的个中好手。谢月干脆挑破了说,“母后想让你赶紧同容婉成亲。”
  谢昭珩淡声说了句,“太子都还未成婚,我若先他一步,岂不是犯了僭越之罪。”
  谢月无甚好气说道,“那如何能一样?”
  “那许之珠年岁尚小,上头又还有个未成亲的姑姑,首辅哪儿能这么将女儿急惶惶嫁入东宫?”
  “而容婉呢,她是母后心尖尖上的内侄女,今年都已经十八了,家中父亲又常年缠绵病榻,说个不好听的,若是一朝亡故,容婉可就要守孝三年。你莫非想孤身到那个时候?”
  谢月掰开了揉碎了同他讲,“你若早日成亲,想来父皇也是愿意的,至于朝臣那头,就更不需担心了,就算是民间,也有许多弟弟先于兄长娶妻的例子,瑞王不就是么……”
  “我并非他那等不孝不悌之辈。”谢昭珩淡声道。
  。
  。。。
  谢月被他这一句堵得心气略有不顺,只能招手,让宫人将那酸杏递上前来,“就没见过你这么油盐不进的!”
  她近来孕期反应,比以往更爱嚼酸,将核偏头吐到宫婢手中,一扭头便见谢昭珩正定眼望着她。
  “御膳房的腌酸杏,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不必。”
  谢昭珩挪开目光,只依旧自顾走道。
  也就是方才,他想起那张明艳的面庞,仰着脸在林间的某颗树下,双手叉腰,自信昂扬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寻到这颗产果最大的树,我腌酸杏的手艺一流,拿出去卖都使得,待哪日必要做给夫君尝尝。”
  谢昭珩眉眼微沉了沉。
  他回京已有月余,日日庶务缠身,按理说已忙到没法想得起任何人,偏丁翠薇总往脑子里钻。
  小到随身器具。
  大到衣食住行。
  眼过之处,好似又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你不愿娶容婉,该不会是喜欢上了别的女子吧?”谢月眯着眼睛审视着他。
  “……”
  “看来这酸杏确实吃不得,皇姐吃得脑子都坏了。”
  谢昭珩脚下的步子未停半分。
  “莫非不是么?你近来总是分神,会因为些小事不快,你府中下人还同我说,你将房中的单人榻,换成了双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