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把柄
  「你想知道我原本会成为什么样子?」
  闻邵锦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在高滨市没有,周五夜,保安与公关奔出来列队,韩彬下车后,整排人鞠躬,知名夜场「海神」。
  他们走的是VIP通道,音乐震耳欲聋,灯光飙闪,DJ此时放的是French Touch,闻邵锦笑了,自打Techno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后,据说法国人也要申请。
  他回身望见她在笑,她摇摇头没解释,但还是笑,他伸手微微虚扶在她腰际,让她注意台阶。
  那手有电,碰到了没也不知道,但就觉得腰上一圈微微麻痒。
  店经理惊诧,这里从以前就是宏英社的场子,但即便是坐上龙头之位之前的韩彬,身边从没谁陪过,要不是有女孩证实他偶尔也找女人睡,几乎都有传言他是不是石头塑的。
  VIP桌俯瞰底下芸芸众生,但其实这种所谓「场面上」的权力感很虚浮,也没有太多意义,不过很多人沉迷,开一瓶十万的酒,美女环绕,点烟火让万众瞩目,所以夜场才能日进斗金。
  他给她倒了半杯啤酒,叫人上些水果。
  以Night Club来说,柏林的才是真枪实弹肉身屠场,德国人不闹虚的。
  很久没来觉有趣,她说她要下去跳舞,他点点头,本想问他跳不跳,但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也就算了,干掉剩下半瓶啤酒,闻邵锦高高兴兴下去舞池。
  她这年纪,若不是有韩彬在身边,在门口验证件就给挡了,超龄老女人应该回家追剧敷面膜,但她当跳舞是运动,当下有的开心就尽情开心。
  衣着像下班走错店的女人,但她也不理,这里只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与她自己,虽说超龄吧,她舞得没理会旁人,没多久不少人开始接近,美人毕竟在哪儿都发光。
  她觉得不错的贴着跳两下,没兴趣的转身就走,回到楼上时,额角都有了汗。
  韩彬笑,这女人真的有趣。
  十一点,他起身,带她向楼下走,一路到地下,甚至,还是不是海神夜店的地下都不确定,九弯十八拐的。
  那地儿宽阔,中央一个拳击台,非法拳赛,赌钱的。
  她这才懂了他说,若当年没有进入宏英社,他可能会是什么样子,In the dark。
  受了伤的选手无法再打正规比赛,而他家里的情况也不是几份零工可以支撑,巨额赌债,一个多年病弱的母亲,他只能去打这种非法赛事,高额赌金,高额奖金。
  他父亲失去公司失去所有渔船后,成为一名最底层的渔工,在某一次补钓作业中再也没有回来,是纠纷被人扔下海,还是真的只是意外失足?没人知道,若真有人杀死他父亲,那他无疑是韩彬母子的恩人。
  然而他母亲仍在韩彬的那场五年牢狱期间过了身,孤苦零丁,死了一个星期才被社工发现。
  整场比赛她看得恍惚,拳击的策略她不了解,但苦苦支撑是看得出来的,最后那人倒下,摇摇晃晃爬起,又倒下,直到他再也没有反应。
  他也许是死了,这里打死人很正常。
  她听到耳语,这星期都死两个啦!
  即便在VIP席,她也感觉血与汗似乎溅到自己脸上,真正的原始厮杀,她没这么近距离见过,微微低头,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握了拳,微微汗湿,空调一吹,凉津津的。
  闻邵锦抬头望他,发现韩彬也正看她,似笑非笑的,不是生就是死,这是他的世界,闻邵锦深呼吸,懂了他的意思。
  但其实她要走的路,同样不是生,就是死。
  离开后,她一路无话,韩彬大约以为吓到她了,实际上没有,回过神来,保时捷过了跨海大桥,离开海神之后,韩彬自己开车,说送她,但这里绝对不是闻家。
  登岛,最后在一栋别墅停下,闸门滑开,车子驶入。
  「我家。」他说,目光定定的,好像在说她还有机会不进去。
  闻邵锦下车,一月,风冻得很,她径直朝大门走,他高,直接越过她肩膀按门锁,胸膛刚好挡了风。
  房子前后挺大,夜了看不清花园,不过室内亮着立灯与壁灯,暖色的,不全然太冷太暗。
  闻邵锦在皮质沙发坐下,他拿来两个杯,给她冰气泡水,她没有什么太过紧张的情绪,大约是韩彬向来的态度都那么情欲绝缘,不会是为了强她才带她回家,刚刚海神夜店满场美女,何需大费周章。
  「韩先生想谈什么?」不如直问。
  她还真是,从来没居于下风过,韩彬有时候想,这也许就是真正出身造成的结果,上层人习惯立即掌握情势,因为即使他们不自知,他们仍有权发号施令,无论在什么样的景况。
  他在她对面坐下,自己倒了点威士忌,「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合作,需要更多保障,毕竟......脏事都是我在做,你要抽身很容易。」
  他徐徐开口,菱纹切面的杯在他手中折射散光。
  闻邵锦扯扯唇角,懂了,「你需要我的把柄或是一个秘密?」
  他微微抬手,「我不需要知道你的私事。」
  「那你要如何?」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对着镜头,将我们的合作协议念一遍。」他将手机架置于桌。
  就这么简单,无须立投名状,也不用知道她暗藏的隐密,录影一段,将两人合谋的非法事业这么诵读一遍即可,干净俐落,一但曝光,见了血一定会封喉,非常符合他的风格。
  是啊,他的风险较她高得多,脏事都是他在做,既说了不是把他当狗,而是合作伙伴,这不算过分。
  闻邵锦还是停了两秒,接着沉吟,他也不催,就这么喝他的酒,她不应,不能离开此地,若不从他的意的话。
  但那种纯然谈事的目光却一下令人有点微火、恼火,念头一偏,越走越远。
  他觉察出她不高兴,被威胁谁都会不高兴,但她别无他法。
  却没料到她会起身走到面前,将他置在桌上的手机镜头调转过来,并直接按下录制键。
  韩彬一愣,她靠得很近,站入他两腿之间,他不得不仰头看她,然后那双小手直接捧着他的脸吻下来。
  唇片又香又软,她还先伸了舌头,他顿了好几秒,长发扫下,像羽毛搔痒,然后她放开他的脸,「这样够吗?韩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