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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宣布在此,人类的骑士长,被抓捕了!”
  他踉跄地走过阴暗隧道,拖着流血出脓的双脚,锋利的碎石割裂了他的皮肤。
  视野忽明忽暗,嘴唇干燥,头痛欲裂。
  眼前是开阔的广场,无数暗绿色的身影正围着篝火狂欢,随着握着枷锁的哥布林嘶吼出声,他们的目光聚集于他的身上。
  “烧死他!烧死他!”
  它们群情激愤,挥舞着火把,“人类军团杀死同伴许多,他死,必须!”
  他被拉着来到洞窟正中的篝火旁,勐地被推了一把,险些跌入烈火中。
  他无比虚弱,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的手脚被套上枷锁,牢牢绑在木桩上。
  “惩罚,要如何做?让痛苦人类!”
  “杀死不要,痛苦不够!”
  哥布林的低沉嘶吼让洞窟不断落下了簇簇石灰。
  “药物,你吃。”
  “俘虏的冒险者,药物身上有。”
  强壮的哥布林捏着他的下巴,从口袋中掏出了奇怪的石瓶。
  “药,吃。”
  他大声咳嗽起来,身体泛起了诡异的暖意。
  最后所见的,是粉红色的世界。
  ......
  ......
  这是个冰冷,潮湿的空间,她似乎动弹不得,如同被紧紧绑着,所有感官都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听到尖锐声音在回荡不绝。
  奇怪的喊声和敲击地面的声音彼起此伏,不断冲撞着耳鼓。
  复杂气味涌入鼻腔,它们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像是刚从肮脏的地下水道爬出来的野狗,让人本能想要退避三舍。
  不存在的记忆在试图篡改她的认知,她无力反抗。
  头顶有水,一滩滩的水。
  都上下颠倒了。
  她总算搞清楚了这是个怎样的姿势,她的脑袋向下,血液倒流,而所有关节都被绳子紧紧勒住。
  灰色的岩石,从细缝里钻出的倔强杂草,一小滩一小滩的积水,让人困惑的景色。
  除此之外,水滩里映照出来的,却是窈窕修长的身影。
  挣扎了两分多钟,粗糙的绳子和皮肤不断摩擦,疼痛加诸于她,她的皮肤比以前更加敏感了。
  然后她愣住了,因为那个声音。
  “......荣誉。”
  她随口发出熟悉的词汇,想要确定那个让人恐慌的猜想。
  随着意识更加清醒,她的思维能力逐步恢复正常,身体反馈出的异常被准确捕捉。
  这具身体,如此陌生。
  有些沙哑的女性声音在洞穴里回荡。
  这把声音的源头,正是她自己。
  “你醒了。”
  绳子被割断,她狠狠摔在地上。
  洛蒂亚艰难地爬起身,下意识退后两步,肌肉紧绷。
  眼前的哥布林穿着长袍,手握法杖,它挥了挥手,从黑暗中突兀飞出了数条漆黑的枷锁。
  洛蒂亚本能地感到不妙,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她的身体如此陌生,根本无法操控。
  这些枷锁很快把她的手腕和脚踝死死缠住,接着缓慢升高,让她变成了大字型的姿势挂在空中。
  “人类加诸于哥布林部落的痛苦,你要偿还。”
  “你想干什么?”
  洛蒂亚心中有不妙的感觉隐隐升起。
  “偿还吧,人类的骑士。”
  哥布林祭祀轻轻敲动法杖,洛蒂亚抬起头,金色的发丝垂下,但依稀中她依旧见到了那些从洞口出现的高大身影——
  全部都是赤裸着身躯的哥布林。
  “不,不不不......”
  枷锁的声音不断响起,她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因为衣服被磨损而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以及现在的模样。
  “不不不......不......”
  祭祀伸手按住了洛蒂亚的额头。
  “咿!一一”
  随着一股撕裂灵魂的痛楚出现,洛蒂亚发出了作为骑士从未发出过的凄厉惨叫。
  她不断抽搐着,铁链子哗哗作响,眼前逐渐出现幻觉。
  她看见自己盘腿坐在翠绿的竹林里,手持净水,轻轻抚摸自己的朴素的佩剑。在日光沐浴下,这柄和主人一样纤细高洁的武器在散发出孤高冰冷的气息。这是那个女孩为他定制的武器......
  随后画面骤然切换,她手持长剑,傲立在哥布林部落前,惊慌的杂兵四下溃散。那个人类来了......是他......
  接着,陀罗大公宴请骑士团,他拔出长剑供人欣赏,这柄象征着荣耀,忠诚,爱情的忠贞之剑,带着所向披靡的英雄色彩
  原来,这把跟随了他无数年的佩剑,就是洛蒂亚心中最大的骄傲和执念。
  “佩剑,很好看。”
  洛蒂亚睁大眼,忽然发现自己的佩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哥布林祭祀的手中。
  她大口喘息,那眼里满是哀求。
  “人类的所谓荣耀,骑士的所谓象征......”
  祭祀走到洛蒂亚面前,忽然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握住剑锋,剑柄从下而上地对着洛蒂亚。
  洛蒂亚已经快疯了,她现在的姿势大为敞开,除了挣扎,只能看着自己的佩剑向自己缓缓靠近。
  在剑柄接触到双腿间的那个瞬间,剑身的冰冷几乎是瞬间灌入了从未示人的花蕊中,没有体验过的感觉让她剧烈颤抖起来,豆大的泪珠打在地上。
  她大张着嘴,却因为被掐着脖子,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下一秒,一股肉体和精神双重的尖锐痛感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仰头尖叫出声,那种撕裂的感觉——
  没有任何润滑,剑柄粗暴地撑开小穴,硬生生挤进没有扩张过的阴道,一寸寸推开禁闭的嫩肉,刮过层层迭迭的褶皱,然后在鲜血的包裹下顶住洛蒂亚的子宫口。
  从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第一次作为女人,就被夺走了贞操,以这样的方式。
  鲜血顺着疯狂抖动的大腿淌下。
  ......
  ......
  “不!”
  她勐地睁开双眼。
  洞窟消失了。
  哥布林消失了。
  一切都消失了。
  她困惑地看向四周,那些穿着衣服的,分明是人类。
  是梦么。
  “——我在此宣判,火刑!”
  她踉跄地走上临时搭建的台阶,高高的火刑架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
  广场在夜空下如湖泊浪涌,人头起伏,木脂与烽烟烧得呛鼻。
  “烧死她!烧死她!”
  人群怒吼的浪潮撕裂天际。
  他们群情激愤,挥舞着火把。
  她的手脚被枷锁捆绑在木桩上,她恐惧,颤抖,嘶声大喊。
  审判者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王国不需要你了。”
  “你这个不洁的女人......你这个被玷污的女人,不配被冠以骑士的名号......”
  “让你为王国带来屈辱的过往消失在火海中......”
  火把燃起,啪嗒一声掉入她脚下的柴堆中。
  “没有人需要你了,洛蒂亚。”
  “你的名字会被遗忘,你的档案被丢进了垃圾堆,你和你的军团将从历史上消失......”
  “当你被哥布林俘虏的那一刻,王国就不需要你了。”
  “国王要你这样一个充斥着羞辱,残破的躯壳有什么用?”
  “去死吧,洛蒂亚。”
  “去死吧。”
  “你的生命毫无意义。”
  “结束自己吧......”
  “非男非女,不洁的你。”
  无数呢喃在耳边响起,宛若是回荡在洞穴中的杂音;她感到头晕目眩,耳际嗡鸣一片,眼前只剩下橘红色的炽烈光芒
  脚下的烈焰腾空而起,高温逐渐将她蚕食,剧烈的疼痛后是冰冷,每一寸肌肤皆焦黑开裂。
  “我为国王征战......”
  “我为王国捐躯......”
  “为什么要这样——?”
  她熊熊燃烧,最后化作着了火的骷髅,孤独地挂在木桩上。
  荣誉,国王,在这场无人出声的审判中,灰飞烟灭。
  看着我......
  空落落的眼中是无尽的漩涡。
  那一刻人群噤若寒蝉,因为他们仿佛看到了她,从地狱之门里缓缓走出。
  ......
  ......
  “不,不不不......”
  洛蒂亚骤然惊醒。
  她勐地睁开双眼坐起身。
  大口喘气,不停地喘气,背后是被冷汗浸湿的衣服。
  室内唯一的烛火照亮了斑驳剥落的灰色墙面。木桌像砧板一样布满划痕,烧了一半的蜡烛正在灯座里滴着油。
  书架上堆满了厚重的硬封书籍,蜘蛛网和灰尘把所有东西都牢牢盖住了。
  都是梦。
  都是梦......么。
  有些东西,是永远也遗忘不了的。
  也许是睡前看到了绿色的布料——她就绝望得近乎发狂。
  洛蒂亚把脚放在床沿稍微拉伸了一下。
  纤细的腰肢弯曲,下压,直到胸部能碰到大腿为止。
  她做这个动作比其他人都容易,除了身子柔软之外,罩杯的大小让她没法继续往下,否则会牢牢顶住大腿。
  本来早就要习惯了......
  这具残破的躯壳。
  拉开窗帘,弯刀状的红月正在散发出冷冽光芒,两侧所有建筑物的窗户都死死关紧,静谧无声。
  这里的居民,每一个都是身怀罪孽之物。
  这里是边境城市莱卡德斯,当那一切噩梦没有发生,她依旧是满怀荣耀的军团长时,她曾经在这里击退过来犯的哥布林。
  洛蒂亚打了个响指,小小的火花在指尖跳跃。
  橘红的光芒妖冶摇曳,让她想起自己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的痛苦。
  拍了拍斗篷的灰尘,洛蒂亚把兜帽摘下。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她赤脚走到镜子旁解开腰带,任由宽松的睡裙从香肩滑落,轻轻落在地上。
  姣好的胸部,纤瘦的腰肢,一头金色长发散在背后,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却布满伤痕,能隐约看到鞭挞与灼烧的痕迹。
  镜中三十岁女人的胴体美得令人窒息。
  洛蒂亚对着镜子换上了衣柜里的衣物——先是用长布条一圈圈裹住胸部,直到只留下波澜壮阔的沟壑,然后抬高修长的腿,轻轻拉高从杂货店买的长筒袜,放手,感受纤维温柔地勒住大腿。
  披上斗篷遮住前凸后翘的窈窕身形,她从鞋柜下找出牛皮短靴穿好,吐出一口温热的气息。
  食指缓缓抚过美艳的红唇,她和镜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着。
  “我是洛蒂亚。”
  “我是王国第二远征军骑士长。”
  “我是......”
  声音很小,哪怕是对着自己说也是如此。
  她早已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她总是习惯看向地板,或是闭上双眼,她有时会无意义地卷缩在床上,当台风来临,那房门被吹出阵阵声音时,她害怕到发抖落泪。
  洛蒂亚喃喃着拉上兜帽,摸了摸挂在胸前温暖的短剑吊坠。
  里面没有魔力也没有诅咒,只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短剑而已。
  这让她无时无刻都能记得地面上的一切,以及她曾经的人生。
  曾经,她还是一个完整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