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徐辰毅又红了眼,扶住他的肩,笑道:“好好好,你也要多吃些,别跟小时候一样爱挑食。”
  王管事见状,忙说:“厨房已经备下一桌好菜,还请殿下移步。”
  这是一对十年未见的舅甥,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打扰他们。
  王管事将酒备足,门掩上,抹着眼泪出来了。
  阿碧候在一旁,听到屋里传来的阵阵笑声,情绪黯然:“已经许久没见过将军那么高兴了。”
  姜时雪眼睫微动。
  这些时日同阿碧朝夕相处,她早已察觉出来阿碧对忠义将军的情愫。
  可惜忠义将军爱妻如命,甘愿为亡妻鳏居十年,谁人又不知?
  阿碧的一腔柔情,恐怕只能是错付。
  姜时雪轻轻拉住她的手:“今日他们二人恐怕要不醉不休,我们先去准备些解酒汤吧。”
  姜时雪正在厨房里忙,季琅忽然进来了。
  不知为何,从早晨起他便是一副臭脸,也不知谁得罪他了。
  姜时雪见他进来,随口说:“阿琅,给你留了饭,在那边热着呢。”
  季琅将一枚白瓷小瓶放下,又递来一封信:“义父义母送来的。”
  说完他转头便出去了。
  姜时雪愣了下,先拿起白瓷瓶,她打开闻了下,像是药。
  姜时雪便唤阿碧:“阿碧,你帮我瞧瞧这是什么药?”
  阿碧放下手中活,走过来辨认,片刻后,她说:“愈合伤疤,清凉滋润之用。”
  可是阿雪腿上的伤疤已经结痂了,现在在用的是祛疤膏呢。
  她疑惑看去,忽然发现姜时雪唇角破了,还泛着点肿。
  阿碧下意识说:“阿雪,你的嘴唇……”
  话音落,她猛然反应过来,脸都燥红了,将药递给她,结结巴巴说:“每日涂三回,很快就能好。”
  姜时雪也羞得耳尖发热,她将药瓶随意收入袖中,这才开始看爹娘送来的信。
  她才安定下来,便给爹娘寄过信,可是爹娘不是前几日才给她写过信吗?
  姜时雪看完信,沉默不语,趁着阿碧不注意,她将信塞到火膛里烧掉。
  信其实是阿楚写的。
  她知道阿楚是一片好意,但她不能让祁昀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劝她别回宫。
  或许是出于女子的直觉。
  姜时雪总觉得这段时间以来,阿昀他……变了一些。
  一顿饭,舅甥俩吃到金乌西沉。
  阿碧帮着王管事将徐辰毅扶回屋中,姜时雪也陪着祁昀回了屋。
  祁昀不似醉酒的模样,整个人一言不发,一双眼眸黑沉如墨。
  他喜洁,回房第一件事便是要沐浴。
  姜时雪帮着将人扶进去,正转身要走,忽然被他勾住衣带。
  姜时雪脚下趔趄,好在被他抬手扶住,两人撞到一起。
  净室里水汽蒸腾,白雾茫茫,彼此的表情都有些模糊。
  祁昀开口:“阿雪,帮我。”
  姜时雪有些羞,下意识就想拒绝,却看他掌心仍然缠着纱布。
  昨日迷迷糊糊,后来祁昀又刻意遮掩,姜时雪竟没注意到。
  她抓起他的手:“都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好?”
  姜时雪去解纱布。
  祁昀没有拒绝。
  纱布一圈圈落下,露出狰狞的伤口来。
  姜时雪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
  她意识到什么。
  他一路赶来,定是手握缰绳披星戴月,伤口哪有好好恢复的机会?
  天气炎热,伤口都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了。
  姜时雪立刻说:“我帮你,沐浴后立刻让阿碧来帮你处理伤口。”
  她手脚麻利解去他的衣裳。
  冷白的胸膛上沾了水珠,泛起淡淡的粉。
  只是姜时雪此时全无旖念,只想着他这手还得让阿碧好好帮着上药。
  伤在右手,若是将来影响了写字作画可怎么办?
  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人双目微阖,墨发沾了水,披散在肩头,如同雪地上逶迤的梅枝。
  “阿雪,你的伤……还痛吗?”
  姜时雪摇头:“早不疼了,都结痂了……”
  “我想看一看。”
  姜时雪手下动作停顿了片刻,她拒绝:“都结痂了,正是最丑的时候。”
  更何况伤在那个位置……
  祁昀却忽然攥住她的手腕:“阿雪,我看一看。”
  水汽氤氲,他的眼角染着薄红,瞳孔却黢黑得过分。
  他在央求她。
  姜时雪犹豫片刻,还是摇头:“阿昀,我……”
  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腰,将人轻轻往他的方向一带。
  他坐在浴桶中,此时只到她的腰。
  裸露滚烫的皮肤贴着薄薄衣料,烫得姜时雪后背上起了一层极细的颤栗。
  他的手一点点撩起她的裙摆。
  姜时雪试图去按住他的手,可他力气极大,反倒握住她的手。
  倒像是她在带着他。
  裙子底下穿了一条薄薄的衬裤。
  祁昀的手指落在腰带上。
  姜时雪猛然抓住他,摇头:“不要,阿昀。”
  她的面颊染着粉,像是熟透了的桃,轻轻一捏,就会流出甘甜汁水。
  祁昀没有停下动作。
  指尖微挑,雪白笔直,如同新梨,膝头又泛着淡红。
  那道疤,便如同几条交错的蜈蚣,爬在她腿上。
  姜时雪闭上了眼。
  她的肩膀在轻轻颤抖,整个人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很……丑。”
  回答她的,是柔软濡湿的触感。
  姜时雪蓦地瞪大眼。
  祁昀轻轻吻住那些疤痕,像是在啄吮,又像是在抚平。
  片刻后,他抬眸看她。
  “将军有伤,是四处征伐的荣光。”
  “阿雪这里的伤,也会是你的功勋。”
  姜时雪从未见过这般温柔而虔诚的他。
  “它会提醒,阿雪是一个多么有勇气,多么有魄力的女子。”
  姜时雪扯了扯唇角,忽然落下眼泪来。
  “阿昀,我用的,是你送我的那把匕首。”
  她仰头,笑得明媚了些:“它见了血,杀了人,算是一把真正的武器了。”
  祁昀温柔道:“嗯。”
  第91章
  祁昀和姜时雪在将军府呆了三日。
  这三日,他们每天和徐辰毅饮酒阔谈,对弈品茗,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他们决定离开的前一晚,徐辰毅牵头,说一起去晚市逛一逛。
  原本只有姜时雪,祁昀,季琅和徐辰毅四个人,临行前,姜时雪忽然说:“阿碧也一起去吧,我想挑些首饰带回去,她好帮我参考。”
  众人不置可否。
  阿碧和姜时雪并肩走在最前面,阿碧开心不已,脚步都轻快得像林间鸟。
  她时不时回头,偷偷看徐辰毅一眼。
  男子走得慢,两人很快甩开他们一截。
  她们凑在一个首饰摊子前,挑选心仪的首饰。
  阿碧忽然开口:“阿雪,你瞧出来了对不对?”
  姜时雪正端详着一朵绒花,闻言抬眸看她。
  阿碧脸上不见羞恼,只有惆怅。
  “将军情深义重,将军夫人已故去十年,将军却从未将她忘记。”
  “阿雪,其实我偷偷看过夫人的画像。”’
  阿碧带着向往说:“只是画像,却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多么温婉美丽的女子。”
  “听说将军夫人乃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女呢……”
  阿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珠钗:“你看这只珠钗,虽然漂亮,但廉价,又怎么能与明珠争辉?”
  她笑了笑:“所以我从未想过能有以后。”
  阿碧真挚地说:“今天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将军一起逛街。”
  姜时雪将手中绒花簪到她发间,自己也带了一朵,笑道:“绒花一样好看,我们这样的年纪,就该打扮得清丽些。”
  两人对视一笑,姜时雪正要付钱,忽然发现自己忘带钱袋子了!
  她哪能让阿碧付钱,忙小跑到祁昀面前。
  祁昀和季琅都注意到她带了一朵新的绒花,目光皆驻足片刻。
  “我忘带钱袋子了,阿昀你帮我们付钱吧。”
  话音落,季琅已经走上前,给摊主付了钱。
  他将自己的钱袋子一把丢给姜时雪:“臭毛病那么多年改不了。”
  姜时雪只嘿嘿一笑接过钱袋子:“这不是有人会帮我付钱嘛。”
  季琅笑话她:“忘了那一次我们去吃一品香的烤鸭,都忘记带钱的事情了?”
  姜时雪霎时尴尬起来,忙打断他:“不许说!!”
  阿碧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是怎么了,阿雪你就让我们听一听嘛。”
  姜时雪有几分羞赧,小声说:“就是我们忘了带钱,那天我是打扮成丫鬟和季琅偷偷跑出来的,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说先给店家赊账,回去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