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篇远足
  第九十七章
  贡品清单
  一.珍稀动物
  驯象两头
  白孔雀一对
  二.香料药材
  暹罗沉香一百斤
  胡椒五百斤、苏木两千斤
  龙涎香两箱
  三.手工艺品
  嵌宝石金佛两尊
  象牙雕屏风两扇
  四.实用物资
  锡锭三千斤
  张公公抓起礼单扫了一眼,脸色转阴,啪的一声甩手掷于地上,冷笑道:“呵呵!暹罗这几年越发不成体统了!区区两头瘦象、几筐烂胡椒,也敢充作万国来朝的贡物?当年永乐爷在位时,他们进贡的驯象能排满玄武门!如今倒好——只怕这金佛的成色还不如咱家库里压箱底的香炉!”
  张公公又拿过了礼部拟定的回赐礼单,洋洋洒洒列着织金锦缎两百匹、云缎三百匹、景德镇青花瓷一百件、上等武夷大红袍一百斤等等等等,甚至还有一份用作政治安抚的“延长暹罗贡期至五年一贡”的敕书!
  这回张公公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直接将这回赐的礼单摔在了沉尚书的脸上,喝道:“好一个厚往薄来!”
  这位仪表堂堂却又道貌岸然的沉墨卿沉尚书——崔琰的岳丈,之前在张公公的试探局中胆敢老奸巨猾地作壁上观,事后虽然没有将他如何,但张公公的心里已对他多了几分鄙夷。
  沉尚书脸上一阵红白翻转,直接冒了豆大的汗,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急道:“张公公教训的是!可暹罗国这几年被缅甸打得喘不过气,听说连王城都烧了一半儿。。。即便是这些贡品也都是硬生生凑出来的。。。”
  张公公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他留,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你亲眼看到的一样。。。说吧,你克扣了多少。。。”
  沉尚书后背都湿透了,但此刻咬死也不能松口,额头抵着青砖咬牙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就听咣当一声,沉尚书眼角扫到,是张公公抄起了案上鎏金镇纸砸向了门框!
  “放屁!少在这糊弄咱家!去年他们商船在月港卸的苏木堆得比山高!怎么,跟海商做生意就有货,给天朝上贡就哭穷?听闻暹罗使团私下带了二十箱龙涎香,打算在广州私卖给佛郎机人。。。”张公公停顿了一下,盘弄着手中的翡翠佛珠,忽然咧嘴一笑道:
  “后来又有咱们这边的聪明人教他们说可以贡品路途损耗为由,又要走了两箱龙涎香和若干沉香。。。一转手利润可达百倍,做的一手好生意啊。。。”
  沉尚书差点晕厥过去,依然咬紧了牙关:“下官不知。。。下官有罪。。。请张公公宽限两日,我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张公公冷笑一声,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慢悠悠地说道:“暹罗使团万里迢迢来一趟不容易,不妨在京城多住些时日,感受下雪景也好,只怕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待到明年开春了再走不迟。。。”
  按照老规矩,暹罗使团每三年来华朝贡一次,通常是选择冬季或春季先抵达广州,以避开台风季,再由广州沿水路北上一路进京,在京城停留一到两个月之后再沿原路返回广州,整套流程下来需耗时五到八个月。
  一旦按照张公公所说,扣留使团至来年开春,不但会逆了季风,更是将整体行程推迟了至少半年以上!且不说他们的船是否耐得住潮气,光是由此耽误的贸易生意就不可估量了。。。要是到时候再整出点什么幺蛾子,这谁也受不了。。。
  沉大人跪地捡起了地上的双方礼单,冷汗浸透了脖领子,正色说道:“下官两日内必让暹罗使团重新拟礼单来。。。”
  此刻殿外,暹罗使团正使帕蓬还捧着国书美滋滋地候宣呢,浑然不知里头已翻了天!
  “去年琉球进贡的屏风,嵌的是东珠!前年爪哇的沉香,整块都能沉水!那暹罗使团的正使已不是第一次来了,你再给他好好讲讲‘天朝贡品’这几个字儿究竟怎么写!如再敢拿烂货充数,咱家就请旨,效仿当年三保太监乘宝船去暹罗。。。亲自挑贡品!”
  撵走了冷汗浃背的沉大人,张公公端起了茶,发觉已冷又放下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念叨着:“天朝体面。。。厚往薄来。。。赢了面子。。。输了里子啊。。。自己这帮废物也是不争气。。。倒是便宜了这帮蛮夷番狗。。。”
  思忖发呆了半日,扭头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回去告诉老陆,让那猴崽子三日后进府等我。。。说我有要事商议。。。”
  第九十八章
  隔着两条街,便闻到一股异香——甜中带涩,后劲儿清冽却不媚俗,似桂花酿混了未熟的梅子,又隐约透出一缕药苦,像极了李清照词里“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
  行人驻足,商贩侧目,连檐角悬铃的鸽子都扑棱棱朝那香气源头飞去。顺着甜香拐进巷子,青石板路尽头,一座黑漆金字的铺面赫然入目——“棠舟记”。
  柜台这边,一位着湖蓝褙子的夫人正以指尖轻点“绛云凝脂”试色,伙计笑吟吟递上洒金笺:“夫人好眼力,这是宫中贵人们最爱的一款口脂,美名曰鹤顶砂,涂上便是‘朱唇未点自生光’!”
  柜台那边,一位戴金丝冠的公子斜倚着,身旁一个黑皮小厮正低声问:“爷,那‘孤松冠’香露可要多包几瓶送人?听说这里的文人雅士、郎君相公都爱这味。。。”
  所有的伙计都在忙,玉城自也不用人招呼,径直走进了柜台里面,拿起最新的一本账册翻阅。翻了两页,就听到一阵清脆如铃的声音在使唤着伙计们抬东西——不是清芬又是谁!
  玉城走过去看,正有两个伙计一箱一箱地将货搬到了后门装车,眼见得那车内已经装了至少有十几箱了!玉城奇道,这是哪里来的大金主竟一口气买了这许多?
  清芬冲着柜台那边使了个眼色,正是那斜倚在柜台的年轻公子——此次来京朝贡的暹罗使团的副使,正使帕蓬的亲儿子。
  玉城仔细打量一下——身着金线缠枝纱罗的汉人装束,腰间悬着的却不是玉佩,而是一枚暹罗佛牌。身边前后跟着两名皮肤黝黑的随从,手里已提满了永昌绸缎局的料子、正阳门陈记的酱瓜等等京城特产,居然小指头上还勾着个竹篾编的蝈蝈笼,里头那只“铁皮大将军”正振翅嘶鸣,显是从隆福寺刚淘来的新鲜玩意儿。
  再看那公子的相貌,二十来岁年纪,轮廓承自南洋人的深邃——眉骨如刀,鼻梁高挺,下颌线条似佛窟雕像般分明;唇薄而色淡,不点而朱,此刻正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肤色如暹罗最上等的象牙,不十分白皙,却比汉人更添三分暖玉的莹润。
  “他怎么买这么多?进货吗?”
  清芬悄声道:“刚刚打听过了!你别看他是暹罗人,倒是说的一口好汉话!皆因他的母亲是咱们汉人。。。他们来京城朝贡,贡品卸了之后,总不能空着手回去,故此会沿路一直买买买到广州,再随船运回暹罗,不知能翻几倍呢!”
  玉城哦了一声,叮嘱道:“那也别便宜了他们,带他们去咱们的药妆局好好逛逛,多带些东西回去!”
  清芬狡黠一笑:“都说好了,明日便去!刚已经吩咐下去,大栅栏那边已经备足了货了。。。”
  玉城出了棠舟记,便慢悠悠往张公公府上溜达过去,也不知突然传话过来叫自己过去商量什么要事?直觉上又是有大事儿要来了!
  进了门,平时都是陆沉一路引过去的,只是不知今日老陆去了哪里,而是一个陌生脸儿的小厮默默走在前面,一问三不知!
  陆沉呢?玉城似乎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没成想左绕右绕,玉城被小厮带进了跨院的园子里,在极乐殿门口停下了。小厮一伸手,玉城进了极乐殿,登时傻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张公公照常穿着半旧棉布睡衣,倚在榻上懒洋洋地喝着茶,眼睛斜斜地瞄着那边的热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高大的春凳,上面绑着一个人?!眼睛被黑布蒙着,嘴被黑布条勒着,双手背向后面缚在了椅背之上,两腿高高抬起架在春凳的两个扶手上,同样被黑布条缚在了春凳之上,完全挣扎动弹不得。。。而两腿之间的所有私密则大喇喇、明晃晃地面对着春凳周围的一排人——七八个壮汉、五六个娈童,都没穿衣服,自顾自地揉搓着下体,谁硬了谁就去肏那春凳上之人!
  虽然看不太清楚脸,但那熟悉的黝黑皮肤、精壮肌肉、宽厚大脚,不就是陆沉吗!这个老狐狸在搞什么鬼?
  玉城心下先是一慌,强打精神跪下跟张公公磕了头,略带颤抖地请了安。眼角瞥到了陆沉正在被一个不太熟练的白嫩娈童肏,交合之处金光闪闪——陆沉又被上了锁!一个金色的鸟笼,小巧逼仄,将整个硕大的鸡巴连带卵袋都锁了起来,塞的满满当当,逼出来的肉撑出了细密的金色笼骨。。。
  陆沉手脚口均被缚,挣扎不得叫不得,只能喉咙中低沉地发出哦哦之声,惨不忍睹。。。地上这里一小滩,那里一小滩,是喷出来的精液。
  张公公面无表情也无话,伸手比划了一下,让玉城起身,坐到榻上跟自己一起观赏。
  那个白嫩娈童不甚中用,才肏了没多久,身体抖了几抖就完事了,拔出了白里透红的一根小棒槌,带出了一股股雪白黏稠的精液流淌出来,这是已经被多少个人轮了?旁边的一个壮汉大茄子一般,正是最佳状态,替补而上。
  玉城脸腾地一下就涨红了起来,银牙紧咬,心里仿佛要爆炸了一般!但他知道张公公的为人,绝不会做没理由的事,这到底是要唱的哪一出?
  第九十九章
  张公公半眯着眼睛,轻轻地问道:“你可知咱家这辈子最敬佩的人是谁?”
  “谁?”
  “咱家这辈子,最服气的便是前朝的三宝太监郑和公公!《西洋番国志》咱家读了一遍又一遍,每每读到郑公公率宝船破浪,旌旗蔽日,便觉胸中激荡。那巨舰如山,载着大明的威仪远播四海,南洋诸国望帆而拜,番邦使节匍匐甲板。。。这才是天朝的气派!若老天再给咱家三十年。。。定要奏请陛下重启西洋之航,让番邦再听听大明的号炮!”
  张公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大概是因为心潮澎湃而有些喘,端起了茶喝了一口。
  玉城心下琢磨着:啥意思?叫我过来说郑和,他自己年纪大了去不了,难道是让我替他下西洋不成?那跟老陆被绑在这也没关系啊。。。
  玉城心里乱的七上八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回什么,只能点头嗯嗯应付。
  原本还以为张公公会继续说郑和,没成想他突然喝道:“你们几个倒是用点力啊!他平日里是怎么对你们的,都忘了吗。。。”
  话音刚落,那个大茄子狠狠地加大了力度和频率,撞的那巨大的春凳都移了位,玉城眉头紧锁,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惜啊。。。如今朝廷锁海禁洋,宝船龙骨都烂在了太仓,别说四夷宾服了,就连那些来朝贡的屁大小国都敢来咱家头上耍花枪了。。。”张公公继续又眯缝着眼悠悠地念叨上了:“该进贡的东西不像东西,该赚大钱的生意又漏洞百出,银子收不上来,平白便宜了那帮奸商和走私客。。。”
  玉城一边想着怎么帮陆沉解困,一边分析着张公公好像说到正题了——毕竟素日对“生意”俩字是极敏感的。
  “所以孙儿该如何做才能替老祖宗分忧?”
  张公公微微睁开了眼睛,对着玉城正色道:“有一笔赚钱的大买卖,你做不做?”
  玉城心想,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做不做?我有的选吗?今日这架势都摆成这样了,不就是要给我点颜色看看,逼我就范吗!
  当下还是硬生生地笑了笑:“老祖宗素日最知孙儿贪财了,哪有钱不赚的道理!”
  张公公嘿嘿干笑了两声,道:“要说赚钱嘛,你小子在京城的生意也没少赚。。。”
  “哎呀老祖宗!孙儿在京城都是小打小闹的小玩意儿罢了。。。连老祖宗都说了是大买卖了,那都得大成什么样了啊!”
  张公公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那我长话短说。。。咱家要派你去广州办个差。。。三年为限。。。可都是几十万两、上百万两的大生意啊!敢不敢去啊?”
  玉城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这数目也太大了吧!什么差这么豪横?
  然后是广州?还是三年?
  一团糟之余,那个大茄子壮汉完事了,另一个壮汉也撸硬了,无缝顶上。。。陆沉可能已经认命了,或者是已经麻木了,喉咙里也不出声了,默默地接受着撞击。
  单单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让玉城寻思个半天了,几件加在一起,突然一下子脑子还真的是转不过来!
  玉城强转心神,磕磕巴巴地说道:“听说那广州乃蛮夷之地、湿热多疫。。。自古都是囚犯发配或者贬官放逐才会被送去岭南。。。老祖宗是嫌孙儿。。。碍眼了吗?”
  张公公瞪了一眼,骂道:“屁话!平日里就钻钱眼儿里了,也不知多读几本书。。。现如今那广州城乃是金山珠海,天子南库!论规模论街道,可比咱北京城干净气派多了。。。除了就是比咱们这热点儿。。。”
  玉城这才放心了一点,可是三年!回不了家怎么办?生意怎么办?家人怎么办?那上百万两的大生意,自然难度和风险也都是百万级的,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啊?当下心里又怯了,小小声地问道:“孙儿只会做点小生意,这么大的盘子只怕接不住。。。才哥!才哥肯定可以的。。。”
  张公公哼了一声,嘴上又严厉呵斥道:“用力点!没吃饭吗?”
  那个无情撞击着陆沉的壮汉猛猛地肏了几下,抖了几抖,射了。。。换下一个壮汉上。。。玉城前边的没看见,可自打进来之后,眼睁睁已经换了三个人了。。。陆沉究竟是犯了多大错?要受这样的羞辱?心里越发乱了!
  平时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玉城,此刻只能支支吾吾。反正他不开口,张公公也乐得慢悠悠喝茶,赏春宫。
  玉城心乱如麻,最后只能咬咬牙跺跺脚,想着无论如何这个老狐狸总不会故意害自己,就只好应道:“孙儿年纪小本事低。。。可如果老祖宗信我,那孙儿也定会努力不辜负老祖宗的厚望。。。”
  张公公眼睛一睁,亮光闪现,微微一笑道:“早应了不就完了嘛!咱家允你提三个条件,说吧!”
  玉城此刻直觉上能想到的第一个,就是赶紧停了眼前的这场活罪,让陆沉歇歇。。。自己也能缓缓。。。收拢下思绪!
  “那第一件。。。无论陆哥犯了什么事儿,都请老祖宗先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张公公斜眼瞥了他一下,皱了皱眉:“又来兄弟情义这一套?还是这么不长进的样子。。。”
  玉城顿了顿,低头正色道:“在孙儿心目中,兄弟情义比那百万生意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张公公冷笑着哼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一挥,那十几个壮汉娈童便呼啦一下散了,只留下那个仍被缚在春凳上的陆沉,不能言不能动,黏黏稠稠的白浆混合着浓郁的精味顺着合不拢的洞口流出,流过屁股、春凳,滴滴哒哒落在地上,好大一滩。房间内还隐约散发出尿骚味,也许是陆沉被肏到尿失禁了。。。
  玉城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一半,稍微稳定了些情绪,开始对那滩白白的浓精惋惜起来,十几个美男壮汉的子孙精华啊。。。这要是都流进自己的嘴里,只怕是。。。不敢再往下想了,已经硬了。。。
  玉城赶紧收敛了心神,继续说道:“这第二个条件嘛。。。孙儿那块地如今已经开始有模有样了。。。只是孙儿这一走就是三年。。。实在是放心不下。。。”
  张公公又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依然还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教训道:“你啊你啊!这心胸就只有块豆腐大。。。区区万把两的小生意看的比命还重要了?”
  “人家辛辛苦苦拼了这么多年,攒的那点家底儿全都投进去了嘛。。。真要是赔了,孙儿可就真的只能去卖屁股啦。。。”
  张公公气的伸手就狠狠拍了下玉城的脑袋,连骂了两句“没出息”,方才顺了顺气,平静地说道:“放心吧,我会交代好工部和户部那边的,保你三年后回来的时候起码翻一倍!”
  玉城这才勉强露出了点笑模样儿,嘻嘻地说道:“就知道老祖宗刀子嘴豆腐心,最疼人了。。。”
  第一百章
  张公公眯缝着眼问道:“说了这半天没用的废话,你都不问问去广州办的什么差?”
  玉城嘿嘿一笑:“孙儿此刻正要问这个!”
  张公公叹了口气,说道:“要说这广州啊,着实是个好地方!和泉州、宁波合在一起,是朝廷指定的三大市舶司,但要说位置和条件,绝对是三个里面最好的一个,光是每年做这些个朝贡国家的贸易就应该是黄金万两了!可事实呢?却正相反。。。”
  “什么意思?孙儿不太懂。。。”
  “像暹罗啊、琉球啊,还有一些西洋国家啊,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咱们这朝贡,进的都是广州港。来的时候呢,这些使团会带着整船整船的好东西,其中一部分会进京作为贡品,而剩下的就会在广州进行交易——卖给我们,然后得了银子再大批地买进咱们的瓷器、丝绸和茶叶,整船整船的再运回去。。。可他们在广州的时候要卖给谁呢?又跟谁买呢?”
  “那。。。应该是。。。咱们的市舶司吧?”
  张公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主要的买家和卖家都应该是咱们的市舶司,至少也要占上一半的份额,剩下咱们吃不下的、提供不了的货才会转给当地民间的牙行和商行,由他们进行兜底。每年咱们靠着这个生意赚的银子和收的税少说也都是百万计!可结果却是连一成都不到。。。”
  玉城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敢在市舶司头上抢饭吃?
  “至少一半通过走私出去了。。。至少三到四成被广州民间的商行和牙行给抢走了,最后落在市舶司手上的不过一成,你说平白少赚了多少银子?”
  玉城还是不敢相信,怎么敢?
  张公公恨恨地哼了一声:“怎么敢?他们就敢!官商勾结不止,还蠢钝如猪!那些地方上的官多是读书人出身,也不懂做生意,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玉城大概明白了张公公想让他去广州的意思了!可是抓走私、抓贪官这事儿自己可不行,但要跟那些奸商们、使团们斗智斗勇,把生意做大倒是没问题。。。
  张公公欠起身,拍了拍玉城的小脸儿,道:“这次去我还是派赵甲和钱乙跟你一起,官的事他们去办,你就专门负责把生意给我做起来!把银子给我赚回来!”
  玉城听到这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暹罗使团那个副使在我的店里买了至少十几箱的东西,明日还要继续买。。。”
  张公公哼了一声,申斥道:“这些狗东西能在咱们这买什么都是有勘合作为凭证的,再按照相应的配额和货款缴税!你铺子里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能买的。。。他们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在京城就开始动上小手脚了?”
  “所以我的那些货是不在那勘合规定的范围之内的?所以他们此刻偷摸着买了,必定也是会偷摸地运出去。。。走私?!我肏。。。那些货至少几千两啊。。。”玉城立刻就明白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了!
  “沉墨卿这个老东西。。。这次暹罗使团的小把戏连我都看出来了,他却装的跟蠢猪一样!”张公公狠狠地将茶盅摔在地上。
  听到这话,玉城忽然心中一动,马上接道:“孙儿的第三个条件想到了!老祖宗刚才说广州的地方官多是读书人出身,不懂做生意,所以才会被那些狗奸商、狗使团骗。。。孙儿正好有一同乡,虽说也是读书人出身,但做生意的头脑和精明之前在户部都是有口皆碑的!恰好。。。便是那沉尚书的女婿,老祖宗您也是见过的。。。此刻正在陕西做着盐务。。。不妨调他去广州?替他岳丈戴罪立功,孙儿与他一唱一和,必定天衣无缝!”
  张公公眼睛眯了起来,回想了一番,确实有点印象,说道:“咱家知晓了!等消息吧。。。”
  说罢,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筋骨,准备离场了,边走边说:“该交代的交代,该托付的托付,三日后赵甲、钱乙找你报到,十月初一准时启程!”
  眼瞅着张公公就要走出了极乐殿,忽然想起陆沉两腿之间那个金灿灿的锁,忙问:“钥匙呢?”
  张公公没回答,只是伸手摆了摆,意思是不需要用钥匙?
  玉城三步并两步冲过去,赶紧给陆沉松绑——解开了蒙眼和勒嘴的黑布——那金笼子并没有锁,掰开即可。
  玉城先拿帕子轻轻地擦了擦陆沉的屁股——已经血红水肿地翻了出来,勉强在用力合拢却又不紧,每碰一下都感觉到陆沉不自觉地刺痛收紧。。。玉城含着泪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鼻子极酸,问道:“你还好吗?”
  陆沉脸上并无一点悲苦之色,只是活动手腕和双腿,舒舒筋活活血,都麻了!
  玉城又问了一次:“你还好吗?犯了什么事儿了?”
  陆沉叹了口气,方才说道:“你啊!着了老爷的道儿啦!”说罢,慢慢悠悠地溜到了榻上坐下,连喝了一壶茶。
  玉城懵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儿?
  陆沉捏了捏玉城的手,语重心长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可是刚才你怎么不问问你办成了这个差,怎么赏你啊?”
  是啊!我肏!这最关键的一点居然忘了问了!我要真是能替老爷赚回一百万两,我要个十万两不过分吧?既然老狐狸让我提条件,那我说要二十万两他也得答应我吧?我刚才怎么就忘了说呢!
  一想到这,玉城叫苦不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沉,心中暗骂自己“饶你精似鬼,还是喝了老狐狸的洗脚水啊。。。”
  “其实老爷把我绑在这儿,弄这一出儿,就是故意要乱你心神的。。。我昨日就知道老爷要这么安排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沉叹了口气道:“你觉得我能说吗?老爷昨日吩咐我。。。要我配合他演这出戏。。。事情成了的话,有重赏。。。”
  玉城哼了一声,“你贪图赏赐就把我给卖了?亏我一开口就替你解围呢。。。”
  这时已有下人重新端了茶点,送了衣服过来,陆沉慢悠悠地穿戴整齐,方才说道:“其实演不演这出戏,你都得去。。。你没的选。。。只是这重赏嘛。。。”
  玉城瞥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问:“赏了多少?分我一半!”
  陆沉摇了摇头,呵呵一笑道:“老爷把我赏给你了!”
  “什么意思?”
  “老爷放我出府了!让我跟你一起去广州。。。伺候你。。。保护你。。。以后我就要靠你养喽!”陆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握住了玉城的手。
  我的天!玉城一时间不知该做何表情,做何反应,“那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走了?”
  陆沉点了点头,说道:“随时!老爷还赏了些东西,还有一笔。。。安家费。。。你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老赵老钱他们都会安排好,我也会把你伺候好,你就只管把银子赚回来就成了。。。”
  玉城一时间竟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
  “老爷不会是派你来监视我的吧?”
  陆沉拧起了一张脸,道:“你这是什么话?就算是监视,也用不着我啊!我现在真的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是嫌弃的话,现在赶紧回了老爷,还来得及!”
  玉城腾地跳了起来,一屁股砸到了陆沉的大腿上,搂着脖子就亲了个嘴儿。。。
  陆沉痛的咧了咧嘴,“你轻点儿。。。后面都肿了。。。痛的很。。。”
  玉城心疼地紧紧搂住陆沉的脖子,以后就好了!
  第一百零一章
  十二月的晨光漫过珠江,江面上浮着一层湿漉漉的暖意。茶楼临窗的乌木案上,一盏滚烫的菊普白汽氤氲。羊城的气候与北方京城的朔风和西北故乡的凛冽迥异——此刻的北京,怕已试覆满燕山碎雪,呵气成霜;而岭南的冬晨,却只教人褪去外衫,任江风挟着咸湿的暖意,拂过眉梢。。
  这里的风竟像浸了蜜水的绸子——软绵绵裹着荔枝木炭火气,混着码头飘来的咸腥,和比江南更为水润的潮湿。
  凭栏俯瞰,怀远驿的朱漆牌楼已次第打开。暹罗使团的象奴正吆喝着卸下檀木箱笼,褐色肌肤上沁着薄汗;琉球商客裹着靛青布袍,手捧账册与牙行低声交割,话音软糯似吴侬,却掺了三分闽南调子。
  最扎眼的莫过于几个红髯碧眼的佛郎机人,羊皮靴踏得楼板闷响,腰间银链叮当。他们指点着码头泊满的货船,时而迸出几句生硬的粤语:“生丝。。。三百担!”引得一旁戴白缠头的波斯胡商捻须而笑,金线刺绣的翻领在晨光中明灭如鳞。
  岭南之富,尽聚于广州,大抵便是如此情状。
  跑堂殷勤地过来添了热水,又端上了五香芋丝饼、腐乳咸煎饼、濑粉虾籽盏和榄仁糖缠四样咸甜小点,分量都不大,精致小巧。黏湿的暖风携来一缕焦香,却是茶楼后院在炙烧鹅,脂油滴落炭火发出滋响,混着珠江上疍家女的卖花声,将这座城的烟火气,烘得比普洱更酽三分。
  玉城拈了一颗榄仁糖缠,咬破脆壳,内里橄榄仁的油脂香混着陈皮的辛冽,不甜不腻,配合茶汤的微涩,恰好勾出果仁的回甘。
  感叹了一句:“日子真舒服呀!”却无人响应。
  “你昨晚那招倒挂金钩很是厉害啊!”陆沉放下手中的咸煎饼,回味不已。
  “嘿嘿。。。这一招最厉害的地方你还不知道呢。。。”三雄眼神往玉城那边一飘,继续说道:“这个骚屄要个没完的时候,你就用上这一招,保管他十几下就得求饶了。。。”
  陆沉瞅了那个骚屄一眼,又跟三雄对视哈哈一笑,“受教了受教了!”
  作为他们眼中和口中的骚屄,玉城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三雄又极是钦佩地说道:“你昨晚也很厉害啊。。。前后夹击。。。还能挺那么久。。。我就不行,怕疼的很。。。”
  陆沉皱了皱眉,抱怨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骚屄都那么松了。。。插进去根本没啥感觉。。。还是你在后面弄的比较爽。。。以前咋都不知道呢。。。”
  玉城再也忍不住不插嘴了,横眉冷对怒斥道:“你放屁!老子哪里松了!”
  陆沉、三雄二人根本不接话,又是相视哈哈一笑!
  陆沉拿起桌上的咸煎饼又咬了一大口,对着三雄竖着大拇指称赞,说道:“你研究研究这玩意儿咋做的,回去了咱们也做着试试。。。反正我是没那个本事了。。。做出来的饭我自己都不爱吃。。。”
  三雄也是一皱眉,推脱道:“我可没那工夫。。。我还打算再弄两畦菜呢。。。你说这广州的水土就是好啊!随便种点啥都长的疯了一样。。。”
  两人又是相视哈哈一笑。
  玉城也不气了,就当做是一种岁月静好吧!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