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他的样子似乎吓到元理,让这孩子的语调快而低:“哥哥遇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难道和继国缘一相遇了??”
  严胜在元理含着情绪的话语里渐渐清醒,头也没有那么痛了,无奈地抱住元理的脑袋,哀叹:“没有、没有……抱歉,刚刚把你认成缘一了,但我没想起什么。”
  他很坦诚地告诉了元理,也不担心弟弟会因此多想,不说明白更会想多吧,几个月来见识了几十例离谱奇葩的婚姻咨询,正经回复连线是一回事,在心里惊讶后默默无语也是人之常情。
  自己也算从网友们那儿深刻领会了维持家庭的真谛:真诚。
  “啊……”出其意料的是,元理没有因为被认成另一个弟弟而生气,反而不自在地解释:“可能,元理和年少时的缘一声音是比较相像。”
  是啊!严胜想到元理是和缘一生活过的,比现在的自己对他肯定更加熟悉。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另一件事,动作多余地挑起纸片,眼神落在扣在帖子上的指尖,含含糊糊地问:“我和缘一……谁是你最喜欢的哥哥?”
  这是童磨日常最喜欢问公司里同事“小姐妹”们的问题变形,那家伙问的是:谁是最受你们欢迎的男律师呢?
  答案并不总是这位花心先生。
  “……”元理看着他,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严胜能问出的问题,第一反应是:“网络咨询对您的影响是不是有点大?”
  哼,避而不答,严胜看透了这弟弟,果然还是喜欢更优秀的哥哥。
  “算了,你认识的狛治先生要、要结婚了,到时候你要一起去吗?”严胜走进屋内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和弟弟说起狛治结婚仍旧很不适应。
  “不不!不对,哥哥我去!”元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问题的含金量,兄长是在把他和缘一对比来询问自己,岂不是说明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受到兄长重视的人。
  元理快步跟上兄长,探身探头向上看着他,严胜脚步不得不停下,垂眸问:“眼睛睁这么大干什么?”
  元理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看见兄长也不自觉轻颤眼睫。
  他露出笑意,眼角也低垂下来,露出几分超脱年少的温和气质,“兄长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哥哥,欢迎回家。”
  “那才对。”严胜立刻就被哄好了,揉了揉送上门来的脑袋,结果这孩子又在这时候红脸。
  明明这孩子平时很黏人,下班放学时间都尽量待在一起了,仍然想知道自己的上班内容、聚会行程。
  他总是疑惑继国家和学校应该不会将元理养成这么黏人的柔软性格,可都相处许久了,每次这种亲子互动元理的表现还是会变得奇怪,虽然也不会躲就是了。
  “你还是不喜欢我碰到你?”严胜比元理大十几岁,此刻颇有些辛酸老父亲的悲伤。
  “不是!怎么会,是我已经长大了,哥哥不必用哄小孩的办法对待我。”
  当然很喜欢亲近的表达,只是,似乎不能像以前那样安然享受兄长照顾,他的心态与曾经大不相同了。
  “长大了、长大了。”
  严胜很无奈,也有点累,顺口敷衍元理两句,然后进了浴室。
  元理回到客厅继续欣赏这个世界的狗血剧,听见浴室水声才反应过来:“哥哥你没拿睡衣!”
  他的喊声传达过去,得到严胜的回复是:“所以你要帮忙拿来。”
  元理只好认命去兄长卧室拿出睡衣,兄长总是会把衣物收拾得很整齐,这点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差劲一些。
  打开的柜子底下露出老照片的一角,元理没有翻看,好好地塞了回去不让它被压出折痕。
  ……
  宽松睡衣裹着的身躯肉眼可见的瘦削,严胜去厨房倒了两杯牛奶,其中一杯端给元理:“一人一杯,然后刷牙睡觉。”
  他很困,聚会里闻着酒气也很难受。
  “要不然吃点粥再休息?这么晚了,不要喝冰牛奶。”
  元理始终在意刚刚严胜的异常,他摸不准这个“失忆”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车祸意外导致还是某种手段。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兄长患重病,而兄长平时并不在意病患该有的束缚。
  严胜抬到一半的手在听见这话以后不知道该升该降,估计元理实在是被自己生病的事吓坏了,很注重医嘱,可一个没几年活头的人战战兢兢地忌口有什么用,采取保守治疗就是在等死而已。
  不过他还是把自己那瓶牛奶放在了元理举起的另一只手里。
  反正弟弟一直很听话,自己又有什么不能听缘一、呃不对……不对……有什么不能听元理的呢?
  严胜很奇怪,为什么总是冒出缘一的名字。
  要想起来了吗?
  根据上次想起父亲的记忆,他不由得轻嘶出声,今晚都不想睡觉了。
  但疲倦的意识不受严胜控制,上床迅速入睡后,梦里出现了一张年幼的脸,更加无神的眼眸、淡漠不语的童年、理所当然的玩乐想法,还有展露天赋时父亲转而落在弟弟头顶的期待。
  啊——最后一项其实无所谓了,可记忆中残留的嫉妒如烈火,灼伤着他的五脏六腑,顺着骨头流经全身。
  第二天,梦中形象的成年版便叩响了他与元理的家门。
  已然全面掌控继国集团的现任当主继国缘一站在门外,垂着脑袋,轻声问道:“兄长不想见我吗?”
  “我不是兄长。”开门的元理说完就见继国缘一诧异地抬头,然后在这个人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有着通透世界的力量。
  而身后有玻璃杯落地摔碎,他立即回头看向兄长。
  严胜隔着玄关几米望着门外的缘一,神情恍惚,一些记忆忽然趁机扎进他的脑海里。
  第124章
  察觉兄长异样, 元理立即有所反应,快速转身的同时顺手关上了门,但下一瞬, 昏过去的严胜已经被与之同样身高但更加健壮的男人护住,使得病人软绵绵的身体没有瘫倒在地。
  仅仅慢了一步,他关注着兄长的视线渐渐上移……看向了这个身法速度超出了正常人类范畴的缘一。
  「是我的妖力。」
  “元理, 许久不见, 你会说话了啊。”继国缘一轻松抱起严胜暂且先放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这位弟弟,然后通知他:“上个月母亲去世了,回去一起为母亲上香吧。”
  元理没有理会他, 焦急中有条不紊地查看严胜的身体状况, 发现是突发晕厥不禁松了口气, 但毫无疑问刺激源就在身旁。
  他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缘一已经自行打开了屋门。
  西装革履的新任家主风轻云淡地让随从们进入这间房屋,收拾随身物品, 这才通知元理继国上任家主已死, 他来接兄长和弟弟回家。
  元理仰头看着缘一冷峻高贵的身姿, 脸上无比熟悉的斑纹沉稳地燃着,他眼前有些恍惚, 下意识握紧身侧兄长的手。
  「说真的, 你谁啊???」
  很快, 严胜眉头忽然皱起, 眼皮下的眼球震颤,几秒后从轻度昏迷中醒来, 胸膛起伏明显, 然后就发现家里正在一群人被掏空。
  元理怎么就在这看着!快去统统放倒!
  “您醒了!”
  “你都不守护我们家财产的吗?”他借元理拉着自己的手坐起来, 手臂不住颤抖,他看着自己的右臂忍不住更加用力地握住弟弟,试图让它稳定下来,不想感受这份无力。
  元理哪能想财产什么的,守住兄长就是唯一目标,比起家里现在的情况,他更在意兄长病情,知会严胜:“您刚刚忽然昏倒了,大概七分钟,未产生其他伴随症状,现在有其他不适反应吗?”
  严胜点头示意了解,又摇头说没有,没有表现出丝毫病症加重的难过和绝望,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被梦中的记忆碎片影响。
  他不用元理解释也能猜出大概,没有大喊制止他们的失礼行为,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伸出右手拎起沙发扶手旁放置在柜子上的一只花瓶扔出去,正砸在继国家主的鞋尖。
  砰的一声花瓶利落粉碎,其他人的动作都因此停顿下来,继国缘一始终看着严胜,一丝余光都没有留给那可怜的花瓶,还有与自己极相像的弟弟。
  缘一眉头微动,眼中浮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兄长,怎么了吗。”
  严胜做出了非常省事的举动,成功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力。
  他只是想和进来的人们商量另一种可能性,明确望着其中一个年龄大些、行动沉稳的人说:“三藤先生,让他们把东西放回来。以及,我没必要回去,元理暂时还不能回去。”
  语气和言语内容都很强硬,他想元理回去的事起码得等过几年自己死了再说,到时候继国家还能继续成为弟弟的保障。
  后半句话由严胜冷冷地看着缘一说完,这份冰冷之下努力压抑跃动的怪异火苗。
  可缘一只是坦然地与哥哥相视,与年幼时相似的轮廓和截然不同的举止令他只能收回目光谨慎地呼吸,防止一时不慎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