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薛母心下一叹,走近泠沛,一手拉着泠沛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泠沛的鼻子,才说:“不过是听了你哥哥的话,再问了你一句,便不依了?”
  “妈不信我,沛儿难过。”
  “又说胡话了不成。那妈现在不是听你在说了。”
  泠沛转头看了眼星辰,星辰便从身后站了出来,将薛蟠的所作所以一一陈述。薛母一边听着,一边用余光看着薛蟠的脑袋越来越低,好笑地摇摇头,虚空拿手指点了点薛蟠。
  “活该被妹妹教训。你爹让你来读书,你却来胡闹。看你爹回来不打你。”
  闻言,薛蟠身子一缩,不敢再说话,乖乖坐回位子,一边啃着炊饼一边背书。
  薛母不放心两个孩子,便一直陪着到薛蟠将将背下《学记》了,分别送两个孩子回了自己屋了,才去休息。
  “母苦儿未见,儿劳母不安。”泠沛站在院门口,目送薛母离去,方才回到房里。
  只是,泠沛才站在门口,便挥手让丫鬟们下去了。丫鬟们虽不明所以,但仍旧听话地离开。
  “师父,云游回来了?”
  一阵轻笑自帘后传来,来人身穿黛紫长袍,领口和袖口皆用银线勾边,腰间束着一条墨色祥云纹腰带,如瀑的墨发束起,腰间别着一根闪着细碎光的长鞭。
  此人正是泠沛的师父——云杉。
  “我出去大半年了,不知你的武艺可有疏于练习?”
  “都说手底下见真章,师父一测便可知啦。”
  随着这声调皮的轻笑声一起袭来的是一阵凌厉的掌风,泠沛身子一偏,脚底顺着一转,来到云杉身后,化拳为掌,直拍向云杉的脖颈处。云杉头往后一仰,足尖轻点,瞬间离开泠沛几步远。
  “徒儿这偷袭的功夫倒是见长。”
  泠沛忙走过去,亲昵地挽住云杉的手笑眯眯地回道:“说明我还有很多要跟师父学得呢。”
  秦淮河畔,一个身着玄色长袍、身姿欣长的男子站在夫子庙前,俊朗的脸庞被旁边明明灭灭的灯光照应,颇具神秘色彩。
  “主子,那姑娘三日前曾出现在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那玄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朝上炙手可热的安郡王——谢衍。
  这谢衍是已故大长公主独子,当初大长公主夫妻二人与当今皇帝一同出游,遇叛党谋杀皇帝,大长公主夫妇二人为了护住皇帝,双双殒命,只留下尚在牙牙学语的谢衍。
  “所以,那安郡王是当今圣上一手带大了?”
  泠沛窝在秋千上吃着葡萄,云杉则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品茗。
  “是这样的。圣上怕那谢家人教导不好安郡王,就带在身边自己教导。说句实在话,圣上亲子都不如安郡王见圣上见得多。”
  云杉喝了一口庐山云雾,便放下茶杯,朝泠沛道:“好了,如今歇也歇了,便起来继续练习吧。”
  “师父可真是严格。”泠沛嘟囔了一句,乖乖从秋千上下来。拿起放在一边的水银色长剑,开始练习。
  那把剑,是云杉昨儿才送的,说是提前给泠沛的生辰贺礼。
  “我总觉得这柄长剑和我有缘。”泠沛右手臂一甩,长剑刺出,隐约有一股剑意从耳畔略过。
  云杉看着泠沛练习长剑的模样,目光开始涣散,思绪飘远。
  烟雾飘渺的仙宫,有奇珍异宝,织女织造的云霞在晨起和晚间装点了整个天宫。百花园里,百花齐放,有一仙子,身着银色长裙,在万花飞舞中练剑。
  那仙子目光清冷专注,一招一式皆为杀招,却因百花飞舞,而令人失了警惕之心,沉浸于这美妙的剑舞中……
  “师父,师父,可是身体不适?”泠沛一套剑术练完,身子只是轻喘,额头间有薄汗。
  云杉忽的收回了思绪,看着眼前娇俏的少女,心下满意。
  “这套剑术,你练得不错。不多,学武之事贵在坚持不懈,往后,你要继续勤加练习。”说着,云杉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本递给泠沛。
  泠沛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本练习吐纳之术的书籍,心下疑惑,便问缘由。
  哪知,云杉只是微微一笑,“此是强身健体之术,于人身体有益。你若是掌握了,可带着家人一同练习。”
  闻言,泠沛露出了笑容,忙和云杉道谢。
  “今儿便练到此吧。晚间再练一个时辰。”
  说着,云杉便回院子里休息。
  等在一旁的星辰赶紧拿了毛巾、茶水走上前递给泠沛。
  这头,星云步履匆匆地走来,开心地说:“大爷回来了。”
  泠沛眼睛一亮,惊喜地问:“爹爹回来了?”
  星云激动地点点头,说:“原是过几日才回来,不过遇见贵人,便同贵人一同搭船回来了。如今大爷正往老太太院子去,姑娘也赶紧过去吧。”
  却说那安郡王奉命来金陵追查户部账目一事,却在到达之时,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说:有人曾在夫子庙里见过画像中的女子,因为谢衍才一下船便赶来此处,可惜三日都未曾见到。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一道拱门,便来到薛老太太的院子里。
  还未进内室,便听见老太太爽朗的笑声。
  “祖母近日便只顾着念经,爹爹一回来,这安熙堂便处处是祖母的笑声了。”
  泠沛快步走了进去,给薛老太太行了礼,又对着坐在一旁的薛父行了礼。
  “许久未见,沛儿长大了许多。听你母亲说,如今内院有你管着,很是安心。”薛老太太听了,也称赞了泠沛几句。
  薛父仔细端详了下女儿,见着她面色红润,步履轻盈,心下大喜。不过,目光一转,看见旁边低着头不敢瞧自己一眼的儿子,又暗自叹气。
  “蟠儿,怎么不说话了?”
  被点到名字的薛蟠嘟了嘟嘴,不敢说话。
  多日不曾回家,觑见儿子这幅模样,薛父不由得怒从心气,他重重的放下宝钗刚刚递过来的茶杯,双目直视薛蟠,声线陡然拔高道:
  “月前,我出门去,让你同家学里的先生念书。如今也有一些时日了,不知你学的如何。”
  闻言,刚刚还哼哼唧唧的薛蟠像被抓住了脖子一般,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薛父,似乎在说:您才刚刚到家,就迫不及待来考验我吗?
  “哥哥近些日子都在认真读书,父亲不妨考考。”
  还不等薛母说点求情的话,泠沛窝在薛老太太身边笑盈盈地开口。
  眼见薛蟠那惊讶的神情,一向随着姐姐的宝钗也加了一句:“我和姐姐陪着哥哥念书呢,哥哥进步许多。”
  这情形,薛蟠是躲不过了。薛父便随便念了几句《礼记》,哪知薛蟠还真会。虽有些磕磕绊绊,但大体还是知道些的。
  见此,薛父轻抚着自己的胡须,很是满意地让下人将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孩子们。往日里,常常被责骂的薛蟠也得到了父亲的夸奖和礼物,很是兴奋。
  “我可骗哥哥了?咱们家,又不需要考状元,哥哥只需要读书明理便可,何必如此排斥。”
  三兄妹一同到泠沛的院中聊天,两姐妹看见薛蟠对薛父带回的羚羊木雕爱不释手,泠沛便忍不住调侃。年纪小的宝钗也跟着调侃了几句,薛蟠不敢和泠沛闹,就追着宝钗在院子中跑。
  而薛老太太的院子中,薛家母子也说起了泠沛。
  是夜,月朗星稀。
  谢衍坐在书房中查看近日收集到的账本。
  “这是巡盐御史杨大人家中书房找到的。”谢衍的下属张园站在书桌前恭敬地回答。
  谢衍纤长的手指快速翻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本厚厚的账本依然看完,只是眉头紧皱道:
  “这账目时间对不上,应该还有一本。你继续查。”
  张园顿了顿,回道:“日前杨家的管家儿子突然多了一笔钱财,属下追查到后,那人便被灭口,管家一家也中毒而死。趁着杨府办喜宴的功夫,我们摸进书房,看来是被摆了一道。”
  谢衍垂眸看了下略微有些泛黄的纸,轻笑。
  “不,这是真的。应该是有人想揭发他。”
  张园有些疑惑,但是又想到追查时候略有略无得证据,了然。只是,突然间,张园的眼神开始迷离,强壮的身子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一股甜腻的香气从屋外慢慢飘到屋子里,渐渐地,屋子里弥漫起白色的烟雾……
  于烟雾中,慢慢走出一个赤脚女子,梳着飞天髻,头上簪着兰花,脸上戴着纱巾,穿着金黄纱裙,纤细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夜深露重,公子莫要为了公务,不顾及自个儿身子了。”吴侬软语,娇娇糯糯地听着让人心跳骤乱。
  加上那女子身上隐隐散发的香甜气息,和不断靠近的身子,谢衍抬头看了下对方,身子移动维度。
  那女子心下暗喜,加快步伐,刚在谢衍身边站定,手臂才伸向谢衍,哪知刚刚还一副被自己迷住的谢衍,漆黑的眼眸冷漠地扫了自己一眼,宽大的衣袖一挥,那女子便重重摔倒在地,发出沉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