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钟离眉毛跳了跳,想起了自己被迫更换的几件衣服。
  很甜。
  与常吃的药材相比,这糕点甜过了头,糖糕软软糯糯,又是刚出炉的,里面的糖心从表皮渗出来。
  白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嘴上夸着“好吃,谢谢你”,一边抬起身子避开崽崽递过来的第二块糕点。
  白术起身,礼貌道别:“既然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不卜庐的药炉上还熬着药,我暂且先离开了。”
  一边转身,白术一边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吞到口中,这才去了口中甜到油腻的味道。
  往生堂的招牌逐渐远去,一条细长的白蛇缓缓地从白术的脖子里爬出来,冰凉的蛇芯靠近白术的脸边。
  长生扭头往后看:“白术,刚才那个女孩,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着脉象很健康啊。”
  正是因为太过健康而有些奇怪。
  白术在心里道。
  一般的人身上总有小毛病,体现在脉象里或是缓慢或是偏弱等情况,但不是毛病越多就越不健康,即使是拥有神之眼的人也会有些小毛病。
  但是这个孩子的脉象就太过健康、太过标准了,怎么也看不出毛病,连正当壮年的成年人脉搏都没有她那么有力,像是燃烧生命也要保持着健康一样。
  长生虽然不是凡物,不过有些事情也不如人更懂。
  白术摸了摸长生的尾巴,冰凉的鳞片从手心划过,白术不由得想起方才指尖过于温暖的触感。
  白术:“没有什么。只是对她有些好奇罢了。往生堂的客卿的幼崽,名声都传到我的不卜庐了,来看一看。”
  长生点头,“那个人类看上去普普通通,生的幼崽倒是乖巧可爱,即使是毒蛇也不会过于为难她。”
  小哥哥走了,崽崽抱着剩下的糕点,扭头就热情地冲向胡桃姐姐。
  崽崽:“桃桃姐姐,吃糕点。”
  小家伙喜欢撒娇,姐姐、胡桃姐姐、胡姐姐、堂主姐姐都叫过,“桃桃姐姐”倒是第一次听她这样喊。
  胡桃托着下巴,满意点头:“这个称呼也不错。”
  另一边,“桃桃姐姐”蹲下来,心安理地接受崽崽的投喂。
  崽崽一边投喂一边甜言蜜语,“桃桃姐姐吃,崽崽喜欢桃桃姐姐。”
  胡桃嚼着糕点,觉得不愧是她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买到的糕点,果然好吃,甜到了人心里一样。
  胡桃:“既然你那么喜欢我,本堂主也勉强略微喜欢一点你吧。”
  钟离看向崽崽的肚子,有些鼓,估计是方才等胡桃时伙计们给她塞零食让她吃饱了,难怪不吃了。
  被哄得开心了,胡桃又应了一堆要求,开口表示过几天出门也把崽崽带上。
  不过等进入往生堂,看到堂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西边院子,胡桃还是是稍微愣了愣。
  这里原本种着数株花草,过几日正是开放的时候,一丛一丛的粉色绿色,看着就让人高兴。
  但是现在,花丛没了灌木也没了,周围是坑坑洼洼的地面,像是被狂风暴雨洗劫过一翻。
  胡桃抬头,疑惑:“我走的这几天,璃月港下大雨了?”
  狂风暴雨可没有这个效果,是崽崽这几天到处翻的结果。
  钟离解释:“是崽崽这几天待在堂里,但是堂里也没有什么她玩耍的地方,她只能在院子里闲逛。或许是土有些松动了,不小心挖了几个坑,我忘了给收拾起来。”
  钟离倒是想起来要在胡桃回来之前把坑填上,不过崽崽太过闲不住,他打个盹的功夫崽崽就跑得没影了,堂里的其他人又过于惯着崽崽,崽崽想去哪里玩都顺着她。
  他还没腾出手来找人收拾,胡桃就回来了。
  站在旁边的伙计心想,还得是客卿用词将就,“或许”、“不小心”,轻轻松松就撇清了崽崽的关系,不愧是客卿,他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看着面前坑坑洼洼的院子,胡桃沉思了不到半分钟,便道:“确实是,往生堂里确实没有崽崽玩耍的地方。”
  钟离:“确实如此,所以等过几日我……”
  胡桃:“所以下次我出远门的时候,客卿把崽崽给我吧,我带着崽崽,崽崽跟着我,客卿在堂里坐镇休息就好。”
  胡桃算盘打得叮当响,崽崽那么可爱,以后带着她出门,绝对更容易招来客人。
  钟离:“?”
  等等?
  ……
  迎接刚回来的胡堂主,和她掰扯了大半天讨论崽崽的监护人问题,晚上吃过饭,胡桃又带着崽崽去外面转了一圈。
  月过梢头的时候,崽崽总算是困了,抱着钟离的手指迷迷瞪瞪地往旁边歪。
  胡桃在旁边磨拳搓掌、跃跃欲试,正准备把崽崽待到自己院子里,而后被“温柔可亲”的客卿拦住了。
  若不是现在天色已深,钟离借口锁上了门,胡桃似乎还打算斗争一翻,把崽崽拐回去。
  钟离把小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崽崽的肚子,又轻轻拍了拍崽崽的后背,哄她继续睡。
  许是真的年龄大了,或者是许久没有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接触,钟离难得有些累了。
  养这个年龄段的孩童,都是如此费心力吗?
  钟离怀里抱着崽崽,沉思。
  看着窗上的灯影,钟离微眯起眼睛,往旁边靠了靠,今天活动量不小,他也有些倦了。
  他以前也养过一些年龄小的后辈,譬如刚到身边的夜叉,譬如刚支撑起来的魈……他们都是很令人省心的孩子,他用看待后辈的心态关爱他们,如同关爱他的璃月。
  但是都没有养崽崽那么让人……
  钟离揉了揉眉心,想到了一个词,让人……疲惫。
  “嗯。”
  崽崽哼了一声,钟离低头,不过一会儿,她就把身上盖的毯子蹬掉了,脑袋往他怀里埋,脸蹭着钟离身上的衣服,抓着钟离睡衣衣角不松手。
  担心磨伤崽崽的皮肤,钟离大大减少穿正装的频率,刚回房间又换了件材质柔软的睡衣,被崽崽这样抓着除了影响活动倒也无妨。
  钟离扯了扯,没扯开,干脆继续任由崽崽抓着,自己翻身坐到床上,抱着崽崽一起躺下来。
  年幼的心跳稳定而有节奏,比成人略高的体温抱在怀里,温度仿佛也透过僵硬的躯体传过来,让一颗古老的心年轻了起来。
  钟离闭上了眼睛。
  第61章
  留云借风真君下山了。
  化为人形的留云借风真君此时名为“闲云”, 她先去两位弟子工作的地方转了一圈,又去看了看新收的小弟子。
  小弟子年少失去父母,倒是乖巧得很,她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早早地背着行囊跟着邻居一起去学堂了。
  闲云变成小巧的鸟兽形象,端坐在树上,观察到小弟子和同学们相处得不错,似乎并不需要她操心。
  蓝白小鸟悠悠叹了一声,又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往生堂, 应该是这个方向吧?”
  留云借风真君变成高挑的人类女性形象,手中捻着一张写了字的纸,一边朝着纸上指引的方向寻去。
  之前听帝君说过, 他“退休”后去了一个叫做往生堂的地方, 崽崽应该也和帝君一齐去了那里。
  嗯, 毕竟来了璃月港,总该要先去拜访拜访帝君, 看看他老人家最近的身体情况, 然后把做给崽崽的一些小东西也送出去。
  留云借风真君心想。
  不过这地图有些模糊难辨,留云借风真君看了许久也没找到上下左右方向,留云借风真君眉毛一挑,思考着是否要回去找摊主退钱。
  酒楼前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走,趁着客卿今天不在,胡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麻辣兔头、仙跳桥、金丝虾仁、翡翠豆腐……”
  “好吃的!好吃的!”
  “跟着你胡姐混,三天吃九顿!”
  “九顿, 九顿!”
  一个双马尾少女拉着一位和她同色系的幼女,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有几分姐妹相似。
  留云借风真君定睛一瞧这一大一小,其中扎着丸子头的更小的那个,不正是崽崽吗?
  留云借风真君略微思考,当即决定放弃去找小摊主退钱,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暂且别管是用什么方法达成目标的。
  至于拜访帝君,他老人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月,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晚点再去拜访也无妨。
  留云借风真君正欲上前打招呼,红框眼镜后面精光一闪,留云借风真君略一思考,走向崽崽的脚步拐了个方向。
  胡桃拉着崽崽,翘着嘴巴,心想幸好今天有古董鉴赏会,一大早把客卿骗了出去,下次可以用玉石顾问、古文欣赏……又能把客卿骗走两三天。
  等客卿不在,再用美食玩具等作引,把崽崽骗出门,手到擒来。
  胡桃心里盘算着“拐走客卿崽崽”的计划,出手比往日更加大方,刚出门就带着崽崽来了璃月港最大的酒楼,势必要带着崽崽吃个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