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兼职就这么重要吗?我们还不至于供不起一个大学生。”
  微顿,夏油美子接下来的语气更是埋怨:“你也不缺钱。”
  眼皮一个抬,原本还想着跟他们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的夏油平这个时候眼中露出寒光。
  这让夏油美子吓了一跳,但毕竟作为长辈,她并不想丢面子,于是嚷嚷‘你那什么态度,原本就是这样!’因为过于不满甚至再次提高音量,让餐厅还在收拾的其他人看了过来。
  夏油平目光平静地扫过面露不满的妈妈,再看向一脸平静,但明显认同妈妈的话的爸爸。
  终于,他有了些许情绪上的波动。
  他问:“谁会嫌钱多?”
  夏油美子:“当然没有人会嫌钱多。但平,差不多就得了,不要总是摆出一副我们欠你的模样。”
  原来这么多年他的表现在他们看来是怄气,是觉得‘他们欠他的’啊?
  夏油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但心底却越发觉得可笑。
  欠吗?
  或者说,难道,不欠吗?
  作为一家之主,夏油麻御终于出声:“我们对你在奶奶去世后没有搬回去这件事确实不满,但你既然要一个人在外边生活,我们也就没有收回奶奶的存款,更没有通过正当手段继承遗产。那是我的妈妈,按理来说应该交由我手上,要怎么分配,哪怕最后还是交给你,依旧需要经由我手。”
  看到夏油平脸上的不可置信,夏油麻御的语气略微强硬:“你有什么不满吗?这不是事实吗?”
  夏油平气笑了:“奶奶的存款?”
  夏油美子手搭在桌子上,虽然没有站起来,却足以表达她的不满:“虽然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但那是只有麻御才能继承的东西!”
  夏油平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没有错过她的一丝表情,得到‘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的结论。
  他再看向自己的父亲,奶奶的儿子,他脸上的表情不多,或者说没有那么夸张,但他略微强硬的视线和绷紧的嘴角都在表达他的意思。
  这个男人也是这么想的。
  夏油平却似笑非笑:“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奶奶生病的事吗?”
  夏油麻御颔首:“知道,我问过医生,都是一些老年病,只能吃药保持。不过,她走的也不算痛苦,是喜丧。”
  嘴角一歪,夏油平的表情都扭曲起来。
  这还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这么大的表情变动。
  他一字一顿:“走的不算痛苦,喜丧。”
  可笑。
  喜丧这个词,用在奶奶那个年纪,合适吗?
  或许只是以年龄来算,别人觉得合适?
  不过,丧事丧事,哪有什么真正的喜丧。
  夏油平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前的男人是奶奶死之前都在牵挂的人,但是他真的忍不住,要恶劣的撕破虚假的美好。
  “我记忆里奶奶的偏头疼是我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有的。当时小学一年级,还小,不太懂,只知道那是头疼,实际上那是比普通头疼要严重,恨不得把脑袋砍掉的程度。”
  他说:“那是生了爸爸后没能好好休息,过度劳累,所以落下的。每个月一次,哪怕月经停止后也没有消失。”
  夏油麻御微僵,竟是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夏油平看出来了,无视。
  “右腿有过骨折,膝盖上还有伤,很重的伤。爸爸妈妈应该都不知道把,毕竟手术住院的时候是我陪着,而那两个月,爸爸妈妈没有一个电话。”
  “阴雨天气,手术伤口会痒,骨头也会痒。因为没有受过那样的伤所以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看到奶奶不停地抓挠,我知道肯定不好受。”
  “奶奶年纪大了,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难受,吃药也不见好,偶尔去医院医生也说只能养着。我知道的不多,毕竟不仅仅是避着不跟奶奶一起住的你们,大多时候也避着我。”
  “存款?呵,手术,吃药,还要吃饭买日用品,甚至是我的学费和文具,哪一个不是奶奶出的。”
  “或者,我应该问一句,爸爸妈妈对这些支出付了多少?”
  这次夏油美子羞愧地低下头。
  夏油平很是平静地说出一句话:“你们确实给奶奶办了葬礼,但奶奶住院的费用还是用我打工的钱结清的。”
  “如果我知道你们打着奶奶存款的注意,不,或者说如果我知道你们一直介意奶奶的存折是我拿着,那我早就应该把它丢到你们脸上,连同奶奶住院的费用清单一起。”
  夏油平离开了,留下坐在位置上羞愧难当的夫妻。
  他是真没想到这次的会面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哪怕他对当年付清奶奶住院费这件事并不介意,甚至,如果当时的他出得起,他也愿意包了奶奶的丧葬费,但听到这对夫妻用着‘存款’‘继承遗产’这样的词语,还是免不了有情绪波动。
  垃圾。
  第15章
  夏油平还没出餐厅就接到五条悟的电话。
  他第一时间往回看,没看到人。
  所以,不是任务?
  心底很是疑惑,他接了起来。
  【还好吗?】
  不过是一瞬夏油平就反应过来,应当是刚刚的事被五条妗子,或者山本等其他咒术师知道,甚至可能从头到尾都听到,这才这么快地传到五条悟那里。
  莞尔,夏油平心里嘀咕‘传的倒是挺快的’,嘴上却平静地说:【没什么不好的。】
  又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人。
  他的回答让五条悟沉默一会,好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最后他问:【要不要给你涨工资?】
  夏油平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简单粗暴,却很得人心的安慰。
  他调侃:【五条少爷不怕破产,那可就可劲地给我涨!】
  这次五条悟的回答倒是很快:【破产?我可是五条悟!】
  又跟五条悟侃了一会才挂电话,夏油平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回去的步伐也轻松了很多。
  而另一边,五条悟转身敲开夏油杰的宿舍。
  夏油杰开门后再次坐在书桌前,上边摊开的正是咒术界的历史书籍。
  五条悟看了眼:“这些都是广义上的历史,如果想要知道详细情况可以问我,我不知道的还能让人去族里的藏书馆找相关书籍。”
  对这方面确实没有其他渠道的夏油杰没客气:“谢了。”
  五条悟站在一旁,在组织语言。
  夏油杰看他许久没再出声觉得很意外,这可不符合这家伙的性子。
  因为意外,难免好奇,自然询问。
  “怎么了?有什么让五条悟都难以启齿的事?”
  五条悟抬眼,看着他:“是关于杰的。”
  夏油杰更好奇了:“什么关于我的难以启齿的事。”
  既然对方都问了,五条悟自然没有再隐瞒,把他知道的,关于夏油杰的夫妇以及他的哥哥在餐厅的交谈说给他听。
  五条悟最后补充:“不能保证妗子听到的就是全部,也不能保证妗子述说的时候因为个人情绪过于夸大或者其他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杰自己询问一下家人。”
  五条妗子,会因为个人情绪,或者说共情,夸大事实吗?
  不管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给否定答案,哪怕夏油杰对五条妗子不算了解,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看起来没有情绪,做事也很冷淡,完全依照规矩办事的人还真没法相像如果有个人情绪会怎么样。
  但是,现在重点不是五条妗子,而是五条悟说的这件事的本身。
  夏油杰完全没想到自己家竟是这般千疮百孔,或者说作为家里的小儿子,备受宠爱的他虽然知晓大哥和父母之间有隔阂,但却没想到其中竟然会有这样的怨恨和误会。
  哥哥怨恨父母,哪怕他没有表现出来,哪怕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但他对父母的疏离应该源自于父母对奶奶病情的不作为,以及平日的关心不足。
  但是,奶奶爱着自己的儿子,那是母亲对孩子无条件的关爱,所以作为孙子的夏油平哪怕埋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办法——疏远父母,让自己好受一些。
  而父母怨恨哥哥,哪怕嘴里说着‘没有过问存款’‘没有走正规流程继承遗产’‘那些都给了平’这样的话,但却还是埋怨一切应该先过他们的手,哪怕是奶奶的遗嘱也应该摊开说明,而不是让哥哥昧了去。
  哪怕实际上没有什么遗产,没有任何存款,但因为不了解事情,怨恨和误会却不会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夏油平闭上眼,他心底竟是也升起怨恨。
  五条悟说:“我不太懂普通人家的家人关系到底怎么样,但是毫无疑问,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正常。平那家伙习惯自己承担,或者说过于独立,这件事更是从头到尾他都是受害者,所以杰最好找时间好好跟他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