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汪老板与此事并无干系。另外,林咎从风向辞职,也失踪了。”
  “弟弟断联与委蛇有关吗?你担心林咎也掺和进来?”
  宋一珣摇头,十指插/进短发间,哑声说不知道。白净幽倘若想帮自己抓捕出逃的委蛇,更不应对自己避而不见才对,林咎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无从知晓。
  叶景韫会意,理解宋一珣那种心上人极有可能因自己而遭外人要挟,自己却连知情权都触不到的无力处境。他把手搭在宋一珣肩膀,安慰道:“弟弟是神明,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让人留意,一旦发现弟弟踪迹,即刻通知你。”
  神明与妖物上下其手,必定受重罚。于此,两人都心知肚明,故而叶景韫避而不谈。
  宋一珣搓了把脸,逼迫自己平复心绪后说:“抱歉,叶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叶景韫爽朗笑笑,佯装肃然,“等把委蛇抓捕归狱,卓凡得你扛啊,我还要想办法带他们回南海呢。”
  闻言,宋一珣挤出笑,“当然,届时要我住在卓凡都可以。”
  “那倒不至于。”叶景韫朗声大笑,推着宋一珣出了办公室。
  一连小半月,宋一珣都未能等来有关白净幽或委蛇的行踪,反而等来委蛇出逃、疑似宋氏族长恋人与妖物通同作弊的消息。此讯息犹插了翅膀,顷刻传遍除妖界。
  立时,宋氏股票大跌,卓凡也受波及。宋一珣不得不出面回应。
  第175章 延维(二十六
  “你是哪片山的妖, 竟甘愿沦落为除妖师的走狗!”
  白净幽并不理会厉声质问,冲边上一行乌合之众挥手, 他们即刻掷出符纸朝受伤的几只妖物而去。
  漫天符纸若密网盖下来,妖物仓皇逃窜,但因身负重伤全被捉住。
  “叛徒——”
  符网收紧的那霎,有妖冲白净幽怒骂。
  “——你纣为虐,帮除妖师残害同类,不得好死!”
  闻言, 拿钱办事的几个半吊子除妖师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与白净幽对视,毕竟对方是顾老板钦点前来捉妖的妖, 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他霉头, 让他一口咬断喉咙, 毕竟他们可是亲眼见白净幽化为狼崽咬断虎精脖颈的。
  白净幽懒得跟他们交流,轻抬下巴示意回酒店,他洗净身上尘土后将自己砸进床铺,伸长臂薅过搭在椅背的外套,小心翼翼掏出小纸狼,指腹轻搭在狼脑袋上。
  纸狼瞬然活了过来, 亲昵蹭着他指尖。
  自前天从蓝星湾离开后,他内心忐忑,生怕宋一珣再也不理会自己,可随后小纸狼的出现稳稳托住了他动荡不安的心,宋一珣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他并未生他的气,并希望能告知行踪以便让人保护他。
  白净幽仰躺在床,眼眸晦暗, 不是不愿透露行踪,而是不能,对委蛇的捕杀即将接近尾声,他不想让宋一珣跟着涉险。
  小纸狼察觉到白净幽低落心绪,拿脑袋拱了拱他掌心,白净幽叹息几声后将其放在枕边,侧身盯着窗外漆夜,靠着思念度过又一个不眠夜。
  翌日,天际刚露鱼肚白,雾罩着整座山。
  在山中捉妖的众除妖师与傀儡妖于山麓尽数汇集,驾车载着满满两车厢的妖驶出蜿蜒山路。白净幽坐在最前方的车辆里,视线流眄窗外葱郁山林,未几,林中鸟兽像受到惊吓般簌簌展翅乱飞、遍地乱爬,有些迷了方向,撞上行驶的车。
  司机习以为常,熄了火,点了支烟等待鸟兽潮退去,山中精怪被大肆捕捉,它们与余下未开智生灵之间的平衡遭到破坏,生灵失去指引故此一时间乱了秩序。
  鸟兽潮持续将近半小时,待散去后车队才重新启动。挺拔的树渐远化作黑点,鹰隼振翅冲向天际,白净幽的视线方才从车窗外收回来。
  抵达海湾区后,白净幽还没下车就接到顾延泽消息,于是按照指示跟随除妖师又启程往荔江区而去。在荔江区的十天里,白净幽未得踏出炼蛊场半步,夜以继日训练蛊,听妖物被丢进蛊池中相互厮杀啃食的声响,闻无尽的血腥味,席间他感到结界有异动,差妖联系顾延泽,对方没有来,只无关痛痒地丢下句无大碍。白净幽怒极,当即逼着妖拨通顾延泽电话。
  “安心完成你的工作,我说无事便是无事,何况你不是实时看着,难不成返虚的河护还能还魂跑了不成。”
  话罢,顾延泽毫不理会那端白净幽的斥责威胁,倘若真出事对方决计不会坐视不理,用不着过度操心,他挂了电话不仅安排白净幽再度去捉妖还增派人手全程“陪同”,以免他坏事。
  然而仅一天后原本应在山中捉妖的白净幽却怒气冲天出现在别墅。
  彼时,顾延泽正通着电话。管家慌不迭跑进来,因速度过快险些摔倒,他堪堪稳住身形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事如此惊慌?”顾延泽微微移开手机,问道,管家慌得说不出句完整话语,神情焦灼,手指颤抖指向外面,结巴说:“白,白先生……”
  “尽快吧。”顾延泽同电话那端结束通话,不耐地朝管家挥手,“行了,你先退下。我自己去看。 ”
  不就是个行事火急火燎的毛头小子吗,再说,白净幽每次登门造访不都是一副德行,又不是头一遭见,何须如此一惊一乍。
  岂料刚走至门口,傀儡妖就砸在自己脚边,顾延泽不悦地蹙眉,抬眼想说些什么就让白净幽一把扼住咽喉抵在墙壁。
  白净幽右手扼住人咽喉,将其举起重重抵在墙壁,左手挥剑斩杀试图靠近的傀儡妖,阴恻恻低喝:“把河护交出来!”
  说完,手上陡然加大力度。
  顾延泽呼吸不上来,更无法开口,只能用脚踹白净幽胸膛,想借此让其先松手,因为他从对方眼中看到滔天杀意,虽说此前也见过,然明显这次白净幽是动真格的。
  什么河护不河护的已不重要,当下先保住性命要紧。
  哪料白净幽把他挣扎的行为理解为逃走,挥臂重重将其摔在地上。
  顿时,顾延泽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脑袋轰然空白,所有感官系统停止运作,直到身体从飘然状态落到实处,钻心的痛顺着左半边身子迅疾遍布周身。
  耳畔嗡鸣不止。
  他虚虚抬眼尝试辨别白净幽正在说的话,然待听清后瞳孔骤缩,撑地的手掌隐隐颤抖,心底发慌。
  河护不见了!
  河护怎会不见呢?
  “把河护交出来!”
  白净幽切齿重复。
  利剑抵在顾延泽脖颈,血线顺着剑身滴答落地。
  顾延泽浑身发冷,如坠冰窟,立时苍白了面颊,少顷才找回些许意识,定定同白净幽相视,沉声:“我不曾动过结界。”
  白净幽并不听他无力的解释,将利剑再度抵进脖颈几公分,瞬然,鲜血汩汩涌出,落在地面形成滩小小赤色汪洋。
  “老板!”助理与管家惊呼,转头面向白净幽求饶:“白先生,老板他这几日从未踏出房门半步,又岂会把什么河护带走。”
  跟在顾延泽身边数载,他们自然知晓些弑神的严重性,不愿受罚,因而替顾延泽辩解。
  可白净幽压根听不进去他们的话语,直接抡腿将他们逼退,咬牙切齿又问了顾延泽一遍。弑神不是小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若要对河护动手,何必等到此时,早该在那晚将其灵力吸食殆尽!”他说的是真话,自从起贪念让白净幽察觉后,他就未曾再打过河护的主意。
  “是吗?”
  白净幽恶狠狠地盯着他,冷笑,逼问:“那怎么你把我支去荔江区后还叫人看着,恰好这期间结界还被人动过?而你对此却不甚在意。”
  冰冷的锋刃刺进皮/肉,顾延泽勉强咽了咽唾沫,声音哑了下去:“之所以让人看着你,是害怕你回去找宋一珣,耽搁我的计划进度。至于结界,那天底下人确有来报异常,可那只是误闯的妖,何况我已将它处理掉,就不想再节外生枝叨扰你。”
  他说的句句属实。然则在白净幽听来,这理由未免过于搪塞,“像你这样的妖,怎会犯此等低级错误,你当我当傻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河护,不然,扒了你的皮!”
  白净幽眸中生煞,森寒道。
  “弑神之事一旦被公之于众,绝无活路,倒不若直接杀了你,左右留着你也是厝火积薪。”
  “行啊!”顾延泽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索性自己凑近利刃几分,血顺着刃尖流成线直连地面,“那就一起死!到了阴曹地府,我们四个还作伴。”
  他忽然哈哈大笑,在白净幽错愕霎那猛地抬手推开利剑,“你不是声称有办法绕过咒妖解开诅咒吗,我倒要看看弑神之事抖出来后,你有没有这个时间解咒!别忘了,宋一珣只一介凡人,纵使你能侥幸苟活势必也要被关押,但他又能等你几载呢。”
  话落,顾延泽显出蛇尾把自己护起来,时至今日,又怎会轻易放弃,他以蛇尾立起身子,居高临下扫视白净幽,“对那只小妖的处理确实不妥,但我未曾动河护,既然你不相信,那就动手吧。两败俱伤也好、幸存也罢,总之我们四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