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170节
  易女官取了一点驱虫的香膏,动作轻柔地涂在阮仁燧的手腕上,也觉无奈:“天一热起来,蚊虫就多了,又是在水面上,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又说:“太液池的人每晚都会点灯吸引蚊虫,灭杀掉一部分,只是没办法,这地方太大了,灭不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等到了傍晚,阮仁燧吃完饭后,就带着他的捕虫网,跟他阿娘说要出去溜达溜达。
  德妃先前还提心吊胆,经历了两天的安宁之后,也放松下来了。
  看他扛着只捕虫网,还以为他是要去捉蜻蜓,就嘱咐保母们:“紧紧地跟着他,仔细着别掉进水里去,隔一会儿给他涂点驱虫膏……”
  末了,又板着脸说儿子:“捉到了就早点回来,总在外边乱晃,当心野狼把你给叼走了!”
  阮仁燧按捺住满心激动,嘴上老老实实地应了。
  这时候过去,太液池那边果然已经亮起了灯。
  无数只飞虫在傻乎乎地扑火。
  阮仁燧叫人去问管太液池的内侍要了盏引虫灯,末了,又很耐心地开始调整捕虫网的位置和摆放机窍。
  期间不免要被蚊子叮几口。
  阮仁燧耐心地等待蚊子自投罗网。
  期间继续被蚊子叮。
  阮仁燧由衷地表示,做坏事的时候,再怎么辛苦,都是心甘情愿的!
  阮仁燧成功捕获若干只蚊子与三只瓢虫。
  阮仁燧放走了无辜瓢虫,同时再次重申:做坏事的时候,再苦再累,都是心甘情愿的!
  ……
  崇勋殿。
  宋大监看皇长子捧着一只蒙着布的笼子过来,就赶忙迎上前去了:“小殿下,这么晚了,怎么有空过来?”
  阮仁燧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答反问:“阿耶干什么呢?”
  宋大监就说:“陛下还在跟政事堂的宰相们议事呢,快结束了,马上就要散了……”
  “哦哦哦,”阮仁燧一边应声,一边迈着小步子走了进去:“那真是太好啦!”
  宋大监紧随其后,禁不住追问了句:“您手里边拿的这是……”
  阮仁燧挺胸抬头,铿锵有力道:“是孝敬阿耶的好东西!”
  宋大监还在迷糊,心想:这是什么东西?
  正巧这会儿里头宰相们议事结束,走出门来,也听见这话了。
  闻相公就笑着说:“皇长子殿下真是仁孝,有好东西知道拿来敬奉给父亲呢。”
  裴东亭也觉唏嘘:“才三岁就有如此风范……”
  他悄悄跟几位同僚嘟囔:“我家大郎三岁的时候,叫嚣着说有一天他要把我变成毛毛虫一脚踩死!”
  宰相们听得忍俊不禁。
  御书房的门还开着,圣上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还有些纳闷儿:“岁岁来了?他来干什么?”
  阮仁燧就以一种特别天真、特别稚气的语气,小跑着进去,很活泼地叫了声:“阿耶!”
  他天女散花似的撒出来一团乌云般的蚊子,同时孺慕不已地道:“看,我给你捉的萤火虫!”
  圣上:“……”
  圣上木然地看着满屋的蚊子乱飞。
  嗡嗡嗡嗡嗡嗡。
  四处都是蚊子震动翅膀的声音。
  不是小孩变坏了……是坏人变小了!
  圣上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岁岁,你的萤火虫怎么不亮啊?”
  阮仁燧露出了一点惊愕的表情,再回过神来,马上就红了眼睛。
  他孝里藏刀:“对不起阿耶,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再也不敢了……”
  圣上:“……”
  外头宰相们原本都走出去了,闻声不免又回来劝说一句。
  “皇长子毕竟还是个孩子……”
  “虽然办错了一点小事,但一番孝心总归是真的。”
  “大过节的……”
  圣上:“……”
  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第96章 阮仁燧语气忧伤:“家道……
  阮仁燧后来特别后悔,不该做这桩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买卖。
  因为被蚊子叮了,真是太太太太痒了!
  痒痒劲儿上来的时候,他总是想着抓一把,再抓一把,用疼来盖过痒。
  德妃起初还没发现,后来他腿上给抓糊了好大一片,怎么可能瞧不见?
  她又气又怜:“早就跟你说少往外边钻,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
  端午节前一日,夏侯夫人进宫来,就见外孙脸上好大一个红包。
  再往下一瞧,胳膊上也好几个包,她立马就心疼起来了:“你怎么照顾他的呀,给叮成这样!”
  德妃:“……”
  德妃就恼了:“关我什么事儿?我还能把他拴着不许出去?他自找的!”
  阮仁燧老老实实地耷拉着脑袋,只管埋头吃粽子,一声都不敢吭。
  端午节到来,御膳房做了不少粽子。
  甜粽、咸粽乃至于各种口味的特色粽子,不仅仅是叫宫里人吃,也是预备着好叫帝后赏人。
  夏侯夫人进宫带了自家包的蛋黄咸肉粽。
  德妃又叫燕吉去小厨房寻些宫里边做的,叫她带回去分给府里其余人。
  夏侯夫人笑眯眯地瞧着外孙,总觉得几天不见,他好像是又长大了一点。
  看这小子捧着粽子吃得正香,别提有多欣慰了:“用的还是老家的米,香不香?”
  德妃听得冷笑一声。
  她比自己亲娘了解这小子多了:“你以为他是爱吃那口米?他一心翻里边的咸肉吃呢!”
  “爱吃肉好啊,吃肉才长得壮!”
  夏侯夫人选择性忽视了德妃的话,先是发自内心地表扬了一下外孙,紧接着才悄悄跟女儿说了个八卦:“淮安侯夫人摊上事儿了,你知不知道?”
  德妃听得竖起了耳朵:“我怎么会知道?”
  她上一次听说淮安侯府,还是朱皇后下令将前任淮安侯留下的孤女接回神都呢!
  又觉得很好奇:“摊上什么事儿了?”
  夏侯夫人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很真切,只是听了几句:“好像是跟淮安侯府的产业有关,她偷偷地卖了一些董氏的族田,把钱贴补给娘家了……”
  族田,是一个家族共有的资产。
  其产出往往会用来赡养族中孤寡之人,保障基础的婚丧嫁娶和求学,不逢毁家灭门之灾,是绝对不会变卖的。
  也就是高皇帝开国之后,律令上相对松快了一点,在前朝时候,子孙私下倒卖族田,是要被发配充军的!
  淮安侯夫人作为宗妇,居然将手伸到了这上边。
  伸过去也就算了,偏偏还没捂住……
  难怪夏侯夫人说她摊上事儿了!
  德妃初听只觉得幸灾乐祸,再一想,又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
  她不由得问:“阿娘,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夏侯夫人被女儿问得一怔,倒是也答了:“听你姑母说的啊,怎么了?”
  德妃眯起眼来,思忖几瞬,就觉得这里边的水很深:“董氏的族田买卖与否,最先知道的都该是董家人才对啊,甭管是哪一支的,总归都是姓董的不是?”
  “淮安侯夫人是董家的宗妇,出了倒卖族田这样的丑事,董家人捂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张扬出来?”
  这事儿传出去,难道董家其余人脸上就有光?
  这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夏侯夫人听得愣住,好一会儿过去,才说:“看这架势,是有人故意想看淮安侯府的笑话?”
  “谁知道?”德妃懒得操心这些闲事:“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
  这一年的端午过得平平淡淡。
  前头倒是照常地办了宫宴,只是德贤二妃顾忌着阿好的事情,心里边都有些避讳,没叫孩子出席,自己去吃了酒,就回来了。
  傍晚时分,圣上往披香殿来,大抵是因为宫宴才散的缘故,他身上还带着点酒气。
  端午时节,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即便是傍晚,那风也是和煦的。
  德妃叫人在外边廊下铺了羊毛地毯,阮仁燧没穿袜子,穿着单衣单裤,光着脚躺在上边,看着夕阳逐渐落下,漫天余晖。
  圣上瞧见他了,就叫了声:“岁岁?”
  阮仁燧瘫在羊毛地毯上一动不动,只是纡尊降贵地伸出手臂来朝他摆了一下,表示自己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