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19节
  有知道的人悄声说:“那就是嫁进豪商车家的那个车貔貅!”
  旁边布店的老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只见那骏马油光水滑,体态轻盈矫健。
  她一边磨着剪子,一边啧啧出声:“真有钱!”
  隔壁的老板娘津津有味地跟她说八卦:“米太太,你可能不知道,车家给了车貔貅整整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白银做彩礼呢,白花花地堆了好几口箱子!”
  米太太手里的剪子掉在了地上。
  “什么?!”
  她又惊又怒,失声道:“这车貔貅的口口难道是金子打不成?怎么给他这么多钱!”
  隔壁老板娘细细地品味着她的震惊,只觉得心满意足了:“哎呀,毕竟那是进士嘛,一个愿意嫁人的进士,就值这么多钱!”
  米太太脸上流露出思索的样子来。
  第二天她叫了自己还在念书的儿子来,让他看车貔貅乘肥衣轻,富贵逼人,而后语重心长道:“儿啊,你要是能考中进士,也能嫁得跟他一样好!”
  米太太的儿子有点茫然:“……啊?嫁出去的话是不是要改姓啊娘?”
  米太太深情地看着他:“你要是觉得心里边有负担的话,娘可以跟你一起改!算娘背弃祖宗,跟你无关!”
  看儿子还不太明白金钱的力量,遂专门关门一日,带着他去看了车家的钱庄、米庄和二环大宅。
  米母三迁(不是)。
  “!!!”米太太的儿子面色振奋,极受鼓舞:“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13章 大人可真无趣!
  初春算是一年当中比较舒服的时节了,万物复苏,花红柳绿。
  德妃出了月子,终于回到了从前的生活状态,分外用心地开始妆扮自己了。
  尚宫局和皇商们供给宫廷的东西也往往适应时节,譬如说内宫里,春夏多有玉饰,秋冬多有金饰,而所用服制衣料,也是春夏明快鲜妍,秋冬雍容庄重。
  阮仁燧这天一觉睡起来,就见寝殿里已然成了彩虹色的海洋。
  成匹的衣料被挂在屏风上,茜色,绯红,鹅黄,柳青,月白……
  他阿娘像只蝴蝶似的,快活地在其中翻飞着。
  此时她肩头上围了一片鲜嫩的青绿,里头铺的却是嫩色的浅粉,红绿映衬,分外鲜活。
  乳母钱氏看他看得目不转睛,便将他抱起来上前一点。
  德妃瞧见他了,还问他呢:“两种相反的颜色一起穿,格外好看呢,岁岁,你说是青绿色在外边好,还是浅粉色在外边好?”
  阮仁燧还在想哪个好,然而德妃压根也没有指望他给出回应,她就是顺口问一句罢了。
  掌衣女官含笑侍立在旁边,眼瞧着德妃欣然地对着镜子转了好几个圈儿,而后快活不已地道:“两种样式都做一件!”
  宫里边人的喜好都是不一样的。
  太后娘娘很少会耗费心思在衣着上,每年都是千秋宫的女官们依照旧例操持。
  圣上这一点倒是像了母亲,也不是很看重这些。
  贤妃喜欢清淡雅致的颜色。
  德妃偏好鲜妍。
  朱皇后喜爱华贵明丽。
  到了三月,飞鸟开始鸣叫的时候,凤仪宫的宫人们发间都多了一支响铃金簪,行走时如清泉泠泠作响,相隔数步就可以听到。
  德妃心里边有亿点点酸,悄悄跟儿子嘀咕:“她可真有钱!”
  金簪给了宫人们,就算是赐下了,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凤仪宫那么多人呢,朱皇后不仅赐了宫人们,同时也厚赐了内侍,略微一算,就知道这是个多么庞大的数目了。
  因为这笔钱不是宫里出的,而是朱皇后自掏腰包,也没人能说什么闲话。
  德妃也有钱,但跟出身定国公府的朱皇后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阮仁燧对德妃的话深以为然——因为朱皇后就是挺有钱的。
  高皇帝开国时,设置了十二家公府,世袭罔替,其中头四家镇、安、宁、定的地位格外尊崇,又被称为皇朝四柱。
  朱皇后出身的定国公府虽然排行第四,但却是四柱公府当中最令人向往的一家。
  因为定国公府出美人,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哎。
  阮仁燧想到这里,思维不由得发散了起来,该说不说,长得好看真的很占便宜啊。
  前世他选王妃的时候,朱皇后的弟弟朱正柳也在,满场的千金小姐好多都在看朱正柳……
  他阿娘跟朱皇后这么不投契,每次行宫宴见到朱皇后父母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哎!
  春日里的衣裳轻薄柔软,质地迥异于秋冬时节的布料,那色泽也明媚轻盈,穿到身上,无端觉得松快。
  宫妃们依据身份,在尚宫局那儿有着一定的衣料配给,天下各州郡尤其是江南地区也会进献宫廷,而三都城内的皇商,哪一个不需要向内宫妃嫔们表一表敬意?
  高位妃嫔宫里的衣料,都是只嫌多,不觉少的。
  德妃那儿的最多。
  她爱漂亮,又得宠,私底下收到的进献之多,朱皇后都比不过她。
  圣上也宠爱她,自己的那一份,往往任由她取用。
  德妃每个时节都叫人裁制春衣,也不是只给自己做,她还给圣上做。
  同一匹料子她用来做外衫,也拿去给圣上做衣袍,亦或者是裁一截给圣上做腰带,两个人一起成双成对地穿,温存款款,情意绵绵。
  今年又添了个孩子,德妃就捎带着分了点边角料给儿子,又有点遗憾:“可惜我们岁岁还不太用穿衣服……”
  一家三口穿成套的衣裳,多好玩呀!
  阮仁燧躺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德妃做鬼脸儿吓唬他:“哇!”
  阮仁燧一点也不害怕,躺在那儿傻乐。
  德妃埋脸在他的襁褓里,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儿,觉得自己都要化开了:“我们岁岁是全天下最最最可爱的小孩儿!”
  ……
  阮仁燧满月了,稍微大了一点,就开始显露出跟其余婴孩不一样的地方了。
  他不磨人,也不会无休止地哭闹,便溺之后才会叫几声,旁的时间不是睡觉,就是百无聊赖地躺着想事情。
  德妃是第一次做母亲,并不知道孩子这样有多难得,但是喂养他的两个乳母知道,私下里悄悄议论着,说:“小殿下比寻常孩子好带多了。”
  这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恍惚了一下。
  回神之后,四目相对,又是了然又默契的一笑。
  四月莺飞草长,是个美妙的时节。
  朱皇后请了佛道名宿入宫讲书,间歇着举办了两场读书会。
  小时女官叫同僚拉着去听大师讲经,听大师说爱人如爱己,忽的想起来今天还没来得及爱己,于是美美地往肚子里放生了一只烤鸭……
  阿弥陀佛!
  花朵盛开,尚宫局开始张罗着制今年的胰皂,不只是宫里的贵人们使用,圣上也会赏赐给勋贵要员,一时之间,空气里仿佛也浸润着或浓或淡的香气。
  德妃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又捡起从前的爱好,闲暇时候叫人剪了春日里各色各样的花来插瓶。
  说来也奇怪,就诗书一道,德妃并不精通,然而在插花一道上,却有些无师自通的灵光,即便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女官,往往也不能及。
  圣上喜欢花,自己侍弄,也喜欢看德妃插瓶装饰。
  现下德妃出了月子,他在披香殿留宿得就多了,政务不忙的时候,便坐在东殿暖炕上,让人摆一张炕桌,德妃插瓶,他来作画。
  这日钱氏奉令抱着皇嗣过去给父亲请安,正逢帝妃二人赏花作乐,阮仁燧探头瞧了一眼,就见桌上紫檀托盘里摆着几枝胡红牡丹,并一段稍显崎岖的松枝。
  那胡红牡丹很美,是亮色的、明媚的粉,花瓣重重叠叠,姿态鲜妍,婀娜动人。
  德妃手里攥着一把花钳,正修剪松枝,一边游刃有余地打量几眼,一边说:“单单只用牡丹,不免显得过分妩媚,再加一截松枝中和,看起来便要均衡得多。也不能选用寻常花瓶,不然脚下压不住,又要俗了,用一只乌色圆肚泥瓮,就很庄重大气……”
  因为是在后妃宫里,圣上只穿了常服,姿态上也很随意,德妃讲,他含笑在听。
  看钱氏带了儿子过来,他向前一伸手:“来。”
  钱氏闻声,赶忙抱着怀里的皇子上前,继而小心地递了过去。
  圣上将儿子接到怀里,继而坏笑着伸手在旁边调色盘里蘸了一下,在他额头上按了一个红点……
  阮仁燧心说:阿耶,你可真无聊!
  他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圣上没想到他会毫无反应,讶异极了,又把他举起来晃了两下,好像在调试一件坏了的电器(不是):“岁岁?”
  阮仁燧这才给他一点面子,咧开嘴笑了一下。
  圣上也笑了,转而察觉到什么,扭头一瞧,就见钱氏正朝这边探一点身子,聚精会神,看炕桌上摆着的那张牡丹图。
  侍从察觉到了,咳嗽一声。
  钱氏为之惊醒,慌忙就要跪地请罪。
  圣上倒是很和气,叫她起来,又问:“你读过书没有,也会画画吗?”
  钱氏没想到圣上会跟自己说话。
  她吓了一跳,惶恐不已,低声道:“奴婢只是略微识几个字,从前在家的时候,会画衣裳上的花样。”
  圣上来了一点兴趣,叫人把炕桌挪过去一点,让她画来看看。
  阮仁燧没想到会遇上这事儿,也很好奇地在看。
  德妃瞟了一眼,倒是不怎么在意,继续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钱氏说“略微识几个字”,显然并不是谦虚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