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后前夫火葬场了 第12节
  他身上本就还带着伤,腿上打着厚厚的绷带,自己走路都还要拄拐,可他并没有选择将昏倒的薇娘独自放在河边,而是几乎将她整个身躯都捞在臂弯,以一个极其别扭且难受的姿势,瘸拐着前行,生生将人扛了回来。
  当丁叔望见他二人的身影,齐齐出现在芦苇荡的尽头时,惊慌之余,眼眶瞬间湿润,心中实在是既欣慰又感动……由此可见,这俞郎君至少是个办事妥帖,且有担当之人。
  “叔伯总说要将这小鸡仔养肥了过年炖汤喝,今日怎就舍得杀了,肉也没多少,怪可惜的。”
  丁翠薇站在桌旁盛饭添箸,一面惋惜。
  这傻姑娘真真是个死心眼。
  怎得还想着在这桃源村呆到过年?她已是成了亲的人,待夫婿痊愈离开时,自是要随他一同走的。
  “俞郎君多吃些,吃肉才能好得快。”
  “薇娘也是,不准去学弱柳扶风那套,须知镇上那些捣子最喜欢招惹的就是身姿孱弱的小女娘,吃得健壮些,在外对人凶横些,才不会吃亏。”
  丁叔现下已将俞泽彻底当做了自家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俞泽因嫌恶而蹙紧的眉头,只一味往他们二人碗中夹肉。
  他已经老了,身体愈发虚弱,依着苏大夫的诊断,约莫只有一年半载的活头,他并不怕死,只放心不下薇娘,她身世坎坷,半身穷苦,这门婚事又有些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味,总让人觉得不甚稳妥。
  丁叔搁着衣料摸摸挂在胸口的那块玉佩,端出些长者之姿,满面肃然道。
  “娶妻之后,便是生子。你们两个还需抓紧些,争取早日生个胖娃娃……也莫要嫌我唠叨,人老之后便只剩这么点盼头了……”
  丁翠薇终究还未经人事,只臊红着脸低应了声,而后就将话头转去了别处。
  叔侄两个都是干活的苦出身,没有大户人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在膳桌上有说有笑,压根就未曾注意到俞泽脸上那抹温浅的笑容越来越淡。
  因都还另有事务要忙,叔侄两个端起碗快速扒拉几口,待填饱了肚子,便嘱咐俞泽慢慢吃,就都各自扭身出了厅堂。
  此时旺财呜嗷叫唤两声,照旧乖巧凑上前来,满面期待仰头望着他。
  自被夹菜那刻起,俞泽就再未碰过那只碗。
  此时四下无人也不必装了,他冷沉着脸,直接将那只堆满了食物的圆碗,整个倒扣在了地上。
  ——
  入夜。
  丁翠薇翻过身,望向躺在身旁的男人。
  他眉骨高阔,鼻梁笔挺,下颌骨线条笔直锋利……在忽明忽暗的月下银辉中,透着既危险又诱人的荷尔蒙气息。
  她对俞泽今日那番“溺毙也是自找”的言论,心里确还有些介怀,可终究觉得他不会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
  或许只因二人成亲时间尚短,又还未曾有过肌肤之亲,所以他才并未真正将自己视为妻子。
  也是。
  毕竟得等入了洞房,尽享鱼水之欢后,二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妻,既如此,那将此事提上日程便是。
  丁翠薇将手伸过去,试探着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指尖。
  谁知几乎是在二人肌肤相触的瞬间,俞泽就将手掌缩了回去。
  丁翠薇既不忿又不甘。
  此时犟劲儿也上来了,干脆迎难而上,侧身直直凑上去,紧紧挽住他的结实的臂膀。
  俞泽蹙着眉头,伸手试图将她推离。
  “别黏在一处,热。”
  “现下并非盛夏而是初春,怎得就热了?夫君若觉着不舒坦,掀开你那头的被子发散发散便是。”
  丁翠薇反其道而行,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
  俞泽语窒。
  感受到她如兰的温热气息,轻轻柔柔喷洒在脖颈间,这若有若无的触感引得他通身不适,只得抬起手心阻隔。
  “痒。”
  “哦。”
  丁翠薇闻言立即调整角度,将脸埋低了些。
  俞泽的不适感却不减反增。
  仿佛有簇火苗顺着脖颈蜿蜒而上,烧得耳廓微微发烫,甚至就连空气,都在两人相贴的方寸间变得黏稠,他微微扭动身子,只得又道。
  “薇娘,你还是压到伤口了。”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经不起如此接二连三的拒绝。
  更何况丁翠薇身上还有几分粗粝的凶蛮。
  她只觉喉咙里堵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与其在憋闷在胸口,还不如吐出来为快,便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语中透着怨怼。
  “是我日*日给你擦身换药,能不知道伤口恢复情况么?它老早就结了厚痂,寻常擦着碰着都不会再裂,还是夫君觉得我就是个不知轻重之人,会致使你的伤口再次崩开?”
  丁翠薇越说,越是觉得委屈。
  回想起来,以往都是外头那些臭鱼烂虾想要占她便宜,上杆子往上凑,轰都轰不走。
  现下倒好,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倒将她视为洪水猛兽,避如蛇蝎。
  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俞泽,你便同我说句实话。”
  “你是不是身体有恙,无法立举?!”
  第15章
  “俞泽,你便同我说句实话。”
  “你是不是身体有恙,无法立举?!”
  惊雷平地一声响,空气瞬间凝滞。
  寻常女子哪会说出此等荒谬绝伦的无稽言论?这民妇真真是不知所谓!
  俞泽眉头紧紧蹙起,形成了个深深的“川”字。
  丁翠薇眼见他无甚反应,且并不反驳,便以为当真如此,心瞬间凉了半截,声音也变得沙哑而低沉。
  “我就知道……我早就该想到的……”
  “若非如此,以你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有这般有才有貌,怎么可能还未成家?饶是你不着急,家中长辈也必会为你相看,上门说亲的媒婆都要踏破门槛的……你这毛病多久了?严不严重……”
  俞泽眼见她越说越离谱,心中烦躁愈盛。
  反正今后终归都要离开,与其那时戳破她的幻想,倒不如现在直接认下这“不举”的污名,打个不能误她终身的幌子脱身,如此也能轻松些。
  可此举太过拙劣,实在让人不屑为之。
  俞泽默了默,终究还是选择耐着性子安抚她。
  他无可奈何般轻舒了口气,声音就像包裹着春日晨光的暖茶,清润悠然,仿若能涤除一切燥烦。
  “薇娘实属多虑。”
  “我确无隐疾,也并非不愿与你亲近……只是自小独惯了,鲜少同女子打交道,对于成亲娶妻之事,直至现在都未能完全消化,再加上伤口多少还有些疼痛,便不太喜人触碰……”
  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感,又实在周全,丁翠薇当下就信了,疑惑与怨怼瞬间消散大半,可心中到底还有些将信将疑,嘴中低声嘟囔着。
  “碰也不让碰,我莫非是嫁了尊泥朔的菩萨不成?若夫君三年五年都不能适应,难道我要这么积年累月一直等下去?”
  情窦初开的少女,自是期盼同心上人亲近的。
  更何况俞泽不仅生得俊朗,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像被春阳晒暖的雪松与琥珀,清冽木质基底,又透出些冷杉的香脂的尾调,让人忍不住想要向他靠拢。
  丁翠薇抬起灵动的双眸,望着躺在身侧的男人,眸底有透着快要溢出来的柔软与欢喜。
  她的想法很简单,二人总有一日会肌肤相亲,水乳交融的,在此之前,她主动些又有何妨?
  “……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如何,我只知现在你既成了我的夫君,便没有不让碰的道理,反正我今后必是要按自己心意行事,至于应该如何尽快适应,那是夫君你的事……”
  说完这句,丁翠薇带着三分赌气,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臂肘支起半个身子,直接就凑到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吧唧!”
  寂静的夜空,传来声唇瓣接触面颊的脆响。
  她倒也不敢太过造次,唇瓣并不停留,一触既离。
  此举显然大大出乎了俞泽的意料。
  毕竟他以往接触的都是些稳重娇矜的大家闺秀,光是瞧眼陌生男子都会脸红,压根就不会行出如此大胆热辣行径,以至于她俯身贴近时,他压根想不到躲避,被吻上的瞬间瞳孔紧缩,浑身骤然僵直。
  丁翠薇是有些羞腆,可更多的是亲到心爱之人的欢欣。
  她笑得心满意足,也顾不上去猜他怎么想,只觉今夜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也并不打算再进一步,只轻握住他的指尖,语调比蜜还甜,“夫君,早些安歇。”
  过了许久。
  直到房中响起她均匀又悠长的呼吸声……
  此刻才终于彻底缓过神来的俞泽,将指尖由她略带薄茧的掌中抽出,眸底透着刺骨的冷漠与厌弃。
  好似想要彻底擦除二人接触过的痕迹般,使劲在方才被亲的面颊处狠蹭了蹭。
  ——
  又过了七八日。
  邻居何大娘来串门。
  她家早上杀猪,丁叔去隔壁出了把力,现下忙妥之后,拎了斤猪肉上门,权当给叔侄二人当做谢礼。
  何大娘将肉递给丁叔,而后同丁翠薇在院中话起了家常,她先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又将眸光望向一旁用木棍在地上练字的俞泽,面上隐隐流露出担忧之意。
  “县令嫡子高中探花这事儿,想必薇娘已听说了吧?你或还不知,他现在趁着恩假回家省亲了,我清早去卖肉碰巧撞见,真真好大的阵仗,街道堵了大半日才通,听说四周的州府官员都去上杆子去曹府庆贺哩……”
  “薇娘,桃园县人人都知曹安喜欢你,他多次求娶你都不应,现下却扭头嫁给了旁人……曹安若得知此事,只怕咽不下这口气……”
  丁翠薇只爽朗笑笑,“以往那些不过都是些玩笑话,岂能当真?且他如今去京城见了大世面,身价水涨船高,是踏入过金銮殿的三甲探花,眼中哪儿还会有我这个粗鄙村妇?大娘属实多虑了。”
  何大娘只觉她实在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