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过他们洗澡就没有那么注重放什么花瓣香料了,夏天到了有时甚至不烧水,到井边打一桶水回来,再冲冲干净也就没了。
  白潋爱干净,更讲究些,还特意花钱买了一块皂角。
  一切都收拾好后,白潋满身疲惫,砰的一下扑到床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
  第二天正午,白潋刚把东西收拾好,门就被敲响。
  门一开,眼前出现个秀气白净、头戴头巾的书生。他朝白潋微微一笑,欠身拱手道,“白小姐,小生叨扰。时辰不早,该出发了。”
  白潋觉得凉飕飕的:白小姐——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叫过他呢。
  今儿是头一回。
  陈平安是村里正的儿子,也是私塾陈夫子的学生。虽同姓,但他俩并不是亲戚。
  村里正是前些年刚搬来十里村的,他儿子陈平安也跟着搬了过来,因此她和陈平安没见过几面。
  陈平安长得白白净净,有时候就拿着扇子在村里晃悠,见着村姑都要念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自诩为风流才子。
  农忙时让他下地帮忙,他就皱着眉头嫌泥点子脏了长衫,还鼻孔朝天说“君子远庖厨,更不应事稼穑”,气得他爹抄起扫帚追着他满院子跑。
  又因为陈平安懒,村里正还得“请”别人帮帮忙,有时候也不会给钱,这些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白潋朝他笑笑。
  陈平安心里一阵嘀咕,这白潋虽然姓白,可也不白。
  白潋的玩伴,村里同岁的有一半都是,男男女女都有,但相比起男孩来,白潋自小就更喜欢亲近女孩。
  不论如何,这些人是从小玩到大的,白潋自小就从村头跑到村尾,又从村尾跑到村头,一来二去就都很熟了。
  眼下各个都忙了起来,他们见的也不多。
  要说,问题还是出在白潋这,她每天太阳起了她也起,一头栽进地里去。太阳落了她才回,发小们只能在路上碰巧见到她打个招呼。
  更何况这其中有的男孩女孩,家里已经开始给他们说亲了,自个都忙碌碌的,也没时间找白潋来了。
  “哎。”白潋假装听不到白小姐这个称呼,听着怪别扭的,“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陈平安微微颔首,转身往带来的牛车走去。看着慢悠悠的老黄牛,他不禁皱起了眉——要是有马车就好了。
  刚刚赶这牛车,自己也不熟悉,被这牛气得要命。坐着这个牛车,得多花多少时间。
  白潋见有牛车坐,乐呵呵地摸了摸牛背——要是这头牛是她的就好了,得节省多少力气,地肯定被犁得又快又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牛车。
  陈平安握住牛辔(pei),还没来得及扯一扯。白潋出声说,“我来吧。”
  陈平安没听懂她说的意思,正发愣呢,白潋已经到了他身边,“我来赶车,你要不去休息吧?”
  “辛苦白——白姑娘了。”陈平安对着要赶牛车的白潋,实在说不出小姐两个字了,转头坐到了后边去。
  白潋不知他心里几个意思,但听到他换了称呼,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驾!”她心软,没舍得真拿鞭子抽,只在空中轻轻一甩,这头大黄牛就乖乖迈步走起来。
  她还没赶过牛车呢,托新夫子的福,总算体验了一会儿。
  “哼哼哼——”白潋坐着牛车,感觉可真舒服,这一趟加强了她买头牛的决心。
  两人出了村,在去桑麻镇的必经之路上。路上除了风景,也没什么好消遣的了。陈平安忍不住先开口,“白姑娘,你到桑麻镇去,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白潋奇怪他怎么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道,“是,我们要去接新夫子回来。”
  陈平安脑袋一疼,果然和他们说话,要直来直去才好,不然白潋是反应不过来的。他想问的是,接夫子这种事,他一个人去完全也可以,怎么平白无故地还要一个姑娘家跟着去,想不明白。
  正在陈平安想怎么委婉地问出口时,白潋忍不住一笑,“或许是我上次和村老爷说了,想去镇上买点东西,他记着呢,就叫我跟你一块了。"
  “啊、啊,原来如此。”
  白潋没再说话,她和这个陈平安算不上一路人,有些东西,还是少说为好。
  其实啊,村老爷是想给白潋寻一桩亲事,但对象却不是他,而是新来的夫子。
  如果动了心,两人有缘的话,白潋也不用每天那么辛苦地下地种田了。
  退一步讲,两人没有缘分,但经此一遭,日后也能搭上话,这新来的夫子念着白潋接过他的份上,有念一份人情在,不管人情多寡,有总是好的。
  三则呢,白潋每天待在地里干得比牛还多,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累倒在地里,倒不如抓着这个机会去镇上到处走走散散心。
  但村老爷自己也知道,如果那夫子真是青年才俊,估计是对于白潋不会有成亲的心思,毕竟两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可奈何,在他眼中,白潋这娃娃就是哪儿都好!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两人坐着牛车到了桑麻镇上。
  眼下已是酉时,日头马上要落了,两人找到了信中说新夫子要住下的客栈,问了店小二,得知客栈里还没有一个姓伏的夫子入住后,便叮嘱了几句,住下了。
  第3章春波送桨
  在桑麻镇的客栈等了两天,依旧没有把人等到。
  尽管如此,白潋还是有收获的,她在桑麻镇的集市逛了一圈,货比三家,总算是找到了更便宜的调味料。平时炒个菜啥的也没有那么心疼了。
  她高高兴兴地把东西提到客栈,店小二跑过来告诉她伏夫子还没到。
  白潋点点头,转身把东西放到了自己住的房间里,收拾妥当后便又下到了一楼等着。
  陈平安这时也来了,两人一齐坐着话家常。
  这几天两人算是熟了些,陈平安说,“我看白姑娘这两天常去集市,料想伏夫子明日就要到了。白姑娘若是还想买些东西,得抓紧些。”
  白潋点头,陈平安轻咳两声,又说,“如果东西太多,叫上小生也是无碍。”
  白潋笑了笑,她倒不怕拿不动,她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更何况,按照陈平安的性格,这儿估计也是随便说说的漂亮话,当不得真。
  “我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就待在客栈里好了。”
  “两位是想再住两天?”店小二闻声笑嘻嘻地端着茶水小跑过来,“您二位尽管住,咱们给二位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店小二也是个人精,见他们要等的是一个教书先生,这几天给他们忙前忙后,小姐公子的叫着。
  如果新夫子今天还没到,他们估计就要多花一两百文了。想到这里,白潋有些肉疼,钱怎么像流水一样就走了呢。
  陈平安估计也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叹了几口气,“怎么还没到呢?不应该啊!”
  白潋晃着他那把扇子,“这路太长了,夫子奔波久了也会累。而且估计是要坐船来的,多个几天也是正常。”
  “话虽如此。”陈平安嘀咕几声,没再说话了。
  对于新来的夫子,当他听陈夫子说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多,就很不服气了。自己也算是刻苦了,怎么姓伏的就能当夫子,他不行?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听他爹说,在官场上,买卖官职都是有的,更不要说当个夫子了。
  等那夫子来了,他就好好考他一考。
  “这位小姐,您一位?”店门口的招待见一个小姐来了,赶紧跟上去接待。
  紧跟在后边的另一个姑娘,听到店小二这么说,顿时气鼓鼓的,“还有我呢!”
  店小二见后面的姑娘是丫鬟打扮,心里也明白了,心道这丫鬟脾气竟比小姐还大。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是个丫鬟婢女,那也是富贵人家的,断不能惹了她,于是他赶紧找补,“小的一时眼拙了,没见到明月般的姑娘哟。”
  “小瑶。”女人笑了笑,转头和店小二说,“两位”,紧接着抬脚就往里去。
  “哼。”丫鬟小瑶在心里轻哼,见她家小姐喊她了,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两人客人眼生,敢问贵姓?”店小二殷勤地端茶倒水,又冲小瑶嘿嘿笑,“这位小姐?”
  小瑶等着伏棂开口,她当然是跟她小姐姓了。
  “免贵姓伏。”伏棂说,“来几样你们店里的招牌吧。”
  “得嘞。伏小姐?巧着呢。”店小二乐呵呵地搭话。
  小瑶跟着坐下,把包裹一放,狐疑地问,“我们家小姐第一次来,哪里巧了?”
  原本就十分留意这边的白潋闻言,也是竖起耳朵,这姓和他们要等的人,似乎是一个姓。
  难道这个姓的人都那么特别,她听这姑娘说话,觉得她声音好听极了。要是他们是同一个人就好了。
  当然,好像也是很好看的。而且眼睛有神,嘴唇红润,一定是个身体健康的人。方才这小姐进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只是觉得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才赶紧挪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