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见从来不在晚上回家的张本海站在屋外,头发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正抬首期盼着什么,而他身上穿着崭新的...
  喜服。
  云听舟脚步一顿,拉着人躲在暗处。
  在他们身前的那个柱子后边藏着一个小小的团成一团的身影。
  云听舟视线停留了一瞬后,便回转到张本海身上。
  他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是那个老妇人。
  她佝偻着身子,穿着同样喜庆的衣裳,腰侧与拐杖上挂了几个铃铛,走起路来清脆悦耳,此刻正眯着眼睛和张本海说话。
  由于距离较远只能看见动作和模糊的嘴型,听不清具体说了些什么。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张本海手背后先行离开了,留老妇人在原地,她缓慢的拄着拐杖转过身朝着云听舟他们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也离开了。
  “好巧。”宋泊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凑的特别近,炙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耳朵旁,有些麻。
  说话说的莫名其妙。
  云听舟朝前走了一步,视线下移,那道小小的身影不见了,他皱起眉头问:“什么时候走的?”
  “和那个老婆婆一个时间。”
  是挺巧的。
  思索片刻后,云听舟打算去追老妇人让宋泊礼追张本海。
  可宋泊礼手捂着胸口,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低声控诉:“他太优秀了我比不过,看见他的脸我难免觉得恶心,舟舟,你会体谅我的对吗?”
  “……”
  后半夜。
  云听舟站在屋顶的高处,看向村子深处高台上的人,脑速飞转。
  自门口一别后云听舟跟着张本海来到了村子深处,一开始和平常无异完全没有特殊的地方,可到了凌晨,四周的房子极速变化,方向一致朝外,由盛转衰一片破败。
  以及,本该在村口的高台也移到了村尾,甚至变得更奢华更红艳了,和周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叮铃叮铃——”
  银铃声相撞发出的轻响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一顶豪华的轿子被四个人抬着朝这边走来,轿子的前面还有一个人在引路,并且嘴巴张张合合发出空灵的声音,声声入耳。
  “七月初七喜事近,良媒难寻神鬼皆避......”
  伴着那些杂乱的声响,轿子底下渗出了血迹,蜿蜒成线滴落在所经之处。
  云听舟换了一个位置视野更加开阔,他看见那几个抬轿子的人没有头颅,动作僵硬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生硬的跟着走。
  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咚——”
  轿子落地了。
  老妇人缓缓转过身,提步向轿子走来,伸出骨瘦嶙峋的手掀开了帷幕。
  随后,云听舟看见了小七。
  她穿着过大的嫁衣,头顶着盖头,手被攥进了那双粗糙的大手里,被引导着一步、一步走向富丽堂皇的高台。
  这次,老妇人站在了高台边缘,没有锣鼓喧天的声响,伴着寂静的黑夜用沙哑的声音高喊:
  “一拜天地——”
  张本海有了动作,他伸出手抓住小七将她拉到高台正中央。
  万众瞩目的位置。
  “二拜高堂——”
  那中央有一个木质的高大十字架,张本海将小七倒着捆了上去,使她四肢不能动弹。
  只能发出尖锐的哭叫声,连弱微的挣扎都不能。
  “夫妻对拜——”
  不知道斧头从哪来的。
  张本海攥在手心,双手用力握着高高扬起,一下一下缓慢的砍在小七身上。
  嫁衣本身就是鲜艳的红色,随着动作一下又一下变得破败艳红。
  小七的尖叫声慢慢变小,她艰难的喘气,随着挣扎盖头落在了地上,苍白的小脸露了出来,满是泪痕。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直愣愣的看向一个虚无的地方,随后嘴巴动了动却因为痛,什么也没说出来。
  太痛了。
  云听舟早在张本海动手的那一刻就想从房顶一跃而下,可,他动不了。
  只能被迫跪在屋顶,睁着眼看了整个事情的全貌。
  因为用力他的手背,脖颈处青筋暴起,脸憋的通红。
  好痛。
  原来,那一眼......
  看的不是他。
  第19章
  是尚年幼的小七。
  酷刑持续了大概十五钟,直到小七一句话也说不出,含着恨意而终才停止。
  张本海的动作是停了,可高台上的鲜血就如同被注入了灵魂一般,由中心一点朝着四处散去,每一道蜿蜒组成一朵开的极盛的莲花。
  莲花花型组好之后,血液开始发出微弱的光亮,伴随着红色的月亮,开始了一场秘密的祭祀。
  身体上的桎梏骤然在此刻消失,云听舟猛地放松身体,低下头颅急促的喘气,他耳边是嘈杂的声音,耳膜生疼,等再次抬头,他眼前的人变成了新娘子。
  新娘正卧在床榻上用手紧紧捂着胸口,眼里是掩不住的期待。
  这个点是小七来给她送药的时候。
  窗外的树飘落了很多叶子,有一些被卷着拂过她的脸颊,像在轻轻安抚。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小七仍然没有过来。
  新娘的眼睛里漫上了悲切。
  云听舟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他也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小七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场景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但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时间和学生头女生几人汇合。
  于是云听舟思索片刻后走出了新房,去了隔壁,因此他也错过了饱含深意的一瞥。
  “云哥??”
  “云哥。”
  “嗯。”云听舟站在门口和里边的几人视线相接,他直接说:“跟我走。”
  一出房门再转身,他们看见了重新穿着喜服的新娘,她眼角眉梢去了病气,看起来面色红润。
  她就旁若无人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边走边开出新的路,迷雾也在此时慢慢漫了上来。
  云听舟迅速反应了过来,追了上去。
  他们身处在迷雾里,找不到方向还被迷了眼,等视线再清晰时,听见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学生头女生闻声看过去。
  只见,被拧断脖子的“小七”慢慢把脖子扭了回来,瘦弱的身影猛然变大膨胀,地上的影子拉长将她们全部覆盖,细嫩的脸变得面目狰狞,露出原本张本海的原貌。
  “云云云云云云哥!!!”
  “云哥?!”
  学生头女生吓得转过头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们身后空无一人。
  云听舟不见了,宋泊礼也不在。
  只剩下她们和新娘子了。
  “见你只觉着恶心,为何要见?”新娘提步走到三人身前,将她们遮住,迎上张本海的视线,冷冰冰说道。
  “为何不见?”张本海突然笑了,他装得很无辜,轻声说:“你我伉俪情深,一段佳话应该得世人传诵,为何不...”
  他话还没说完,新娘便沉着眸子,从头上拔下簪子,朝他袭过去。
  张本海反应也不慢,他猛地向后一仰,堪堪使命脉躲了过去,金簪子只扎在了他胸膛,看起来不痛不痒的。
  “卿卿。”他叹息一般叫了声。
  新娘却不理她,迅速将头上余下的八个簪子拿了下来,攥在手里,复又向他袭去。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她都没能扎到他脖子上,只扎到了身上,不让他致命。
  等最后一簪子落下后,张本海笑着向后退了一步,颇有兴趣的张开双臂欣赏自己身上的九根簪子。
  “卿卿还是,太过温柔。”
  ”你也是。”
  “我是什...”张本海说着整个人失去平衡般向后倒。
  “咚——”的极大一声。
  他动弹不得了。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新娘向前几步来到他眼前,抬起脚踩到他脸上,用力撵了撵,“你这条狗命当初是我救回来的,自然我想取便取了。”
  “不...不对。”张本海用力挣扎着,眼睛瞪得很大,他叫嚷着说:“你不是她。”
  “她身体早就垮掉了,根本不会这么有力。”
  “原来你也知道。”
  云听舟将身上的喜服脱下,面貌也恢复了,他神色淡淡,脸上掩不住的厌恶,“用小七的尸首逼她,让她不得已听命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岸?”
  “其实很无能,卑劣。”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张本海急促的呼吸,眼睛憋的通红,他狂笑出声:“你们又杀不了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这句声音同之前那些不同,吐字清晰且很温润,显得说话的人心情愉悦。
  学生头女生缓缓从云听舟身后探出头,眨着眼睛看向前方,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模糊的高大身影,随着他慢慢走近,身形开始变得清晰,面孔也随之暴露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