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在害怕什么?”
  江舟燃慌乱到喉咙干涸,他现在也沦为了大脑一片空白的无助者,他大概是想把现在这事迅速掩盖过去,竟下意识牵住裴珏斐的手。
  他喉珠带动着干哑声带滚动,说着自己可能都不清楚的话,紧张到开始胡言乱语。
  “你……你要不要摸摸它。”
  “它不丑,真的,真的不丑。”
  江舟燃大有牵着裴珏斐手往那拉的趋势,好像真想把裴珏斐的手按在上面,让他仔细感受。
  裴珏斐蜷紧的指节舒展,他低眸凝视着江舟燃的脸,青年脸上满是无法遮掩的慌乱,眼瞳红着,水光迅速在他眼里凝聚,随时都会砸落下来。
  这次落下的可不是他脸上的水珠。
  在江舟燃抓住他的手,即将真的触碰到这处软热时,裴珏斐反手扣住他的手,并没有顺着青年的牵引,就肆无忌惮在他无助绝望时刻,挑逗他的委屈。
  裴珏斐语气冷静地对江舟燃说道:“江舟燃,闭上眼睛。”
  江舟燃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身体紧张地发颤,但还是听他的话,睫毛不安地卷敛,缓慢阖闭上眼眸。
  抓着裴珏斐的手倒是一直没放,还在大力攥紧,明明怕得要死,可依然不想放他走。
  裴珏斐半跪在他面前,手摸了摸他的发丝,浴缸之前满是水,江舟燃的头发也不逞多让。
  身体同样也是,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哪里都湿漉漉的过分。
  他之前递给江舟燃那套干燥的换洗衣服,也被水泡到,根本没办法再穿。
  白色背心还湿透了,黏紧江舟燃的身体,如果不及时换,很容易感冒,可裴珏斐现在没提,江舟燃现在情绪不好,让他脱掉这件衣物,只会加重他的无助。
  他抚着江舟燃指尖,耐心安抚他的情绪,裴珏斐问他:“可以站起来吗?”
  以裴珏斐的观察,他只摔到了尾椎骨,站起来可以,只是会有点疼。
  江舟燃委屈点头,借着裴珏斐的手臂,缓缓地站起来。
  裴珏斐看着他,现在才提:“把上衣脱了,这么湿你穿起来会感冒,用我的衣服给你遮一遮,好不好?”
  话落,裴珏斐还握住江舟燃的手,让他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证明他话中的真假。
  江舟燃脊背僵住,反正最大的秘密都被裴珏斐看见了,他红着耳根迟疑片刻,还是将这件背心脱掉,裴珏斐接过放进脏衣篓里面。
  等他把衣服脱掉后,裴珏斐将脱掉的米白色羊绒衫围在江舟燃腰间,替他掩盖他不想视人的宝贝。
  这件羊绒衫不是长款,就算江舟燃穿上,以他们相差不大的身形,也没办法掩盖太多,还不如围着他的腰身,反而能遮蔽更多。
  昨天裴珏斐想到爬到山顶已经是晚上,节目组说不定会让他们留下来过夜,就给自己还有江舟燃换了件厚一点的衣服。
  不过与江舟燃不同,裴珏斐里面没搭衣物,上身就只有这件羊绒衫,现在成了江舟燃腰身的遮挡,是以他的上半身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还未彻底消散的水汽,亲昵缠上裴珏斐的脖颈与锁骨,连带着他这张冷静极了的脸都没放过,贴着他身上水汽好像自动织成了件衣裳,让裴珏斐身材有股若隐若现的朦胧美感。
  幸好现在江舟燃闭着眼,不然他可能会表现得更加不堪。
  裴珏斐不甚在意自己此时的模样,他揽过江舟燃的腰,半抱起他,带着江舟燃让他坐在凳子上。
  从墙上挂着的架子上拿下条干净毛巾,擦拭着江舟燃满是水珠的脸颊,给他擦脸时,裴珏斐力道放得很轻柔,完全没弄疼他。
  给他擦好脸,裴珏斐微微抬眸看了看洗脸台前的镜子,江舟燃眼睛闭得很紧,扬着脸,乖巧地让他擦着自己的脸。
  毛巾粗糙的布料又把他眼尾蹭得更红了,干燥的毛巾漾着一圈又一圈圆形水珠,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江舟燃难抑而落的泪。
  裴珏斐盯着泪痕看了半晌,放下毛巾,自己取下花洒,调试好水温,确定在最佳人体感受的舒适水温后,握着花洒轻柔地冲洗着江舟燃的头发,顺手挤了些洗发水。
  江舟燃还没开始洗澡,整个人就狠狠摔在了地板上,不洗干净他肯定不舒服。
  而且因为早上他们才爬了山的关系,江舟燃头发也沾染上了绿叶的味道,清新且夹杂着泥土味,不难闻,但残留在身上也并不好。
  裴珏斐有给裴玥洗头发的经验,现在换成江舟燃,做起来也显得异常熟练,白色泡沫在他手下变幻出各种形状。
  江舟燃脑袋上的泡沫没出现太久,就被温热水流冲刷,泡沫溅到地面,被地面还没流干的水一起裹挟进入排水孔。
  裴珏斐又给他冲了遍水。
  江舟燃头发很快就洗好了,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荔枝香,萦绕在鼻尖泛着不明显的甜意。
  洗发水是荔枝味儿的。
  花洒被裴珏斐放回原处,他垂眸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江舟燃,锁着他的发顶,视线一点点下,落在他后脖。
  一撩江舟燃后颈处湿哒哒的发尾,就暴.露那枚肿红的牙印,裴珏斐坏心眼地按了按白皙颈肉。
  江舟燃就立刻敏.感地弓起了身子,不安地想抱住他,可裴珏斐在他身后,他根本没有办法,垂着脑袋,好似呜咽了声。
  裴珏斐又掐了掐他的颈肉,叹息声:“你啊……”
  到底在怕什么呢?
  江舟燃被他这么一掐,整个人更不安了,哪怕裴珏斐根本没对他做什么,只是捏了捏他后脖颈而已。
  裴珏斐看着这枚牙印被他捏得变形,又感受到手背触碰到的发丝还染着潮湿。
  这才刚洗完头发,没用吹风机,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干,顶着头湿漉漉的头发,江舟燃当然也不可能舒服到哪去。
  好在浴室内也有吹风机,裴珏斐认真检查了遍,确定插口插座都是干的,没有进水,这才放心插入电源。
  热度风速他都开的中档,裴珏斐的手没入柔软泛湿黑发内,修长指节在发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温热的风缓缓流淌。
  江舟燃被他吹得挺舒服,忍不住哼唧了下,像头被顺好毛的小狼。
  江舟燃发量多,头发也挺长,吹干没那么容易,裴珏斐控制好速度,尽最大的效率把他吹干。
  又过了许久,江舟燃的头发才重新变得蓬松柔软,额头前面的碎发垂落,挺立的鼻尖还染着点红,眉宇的泪红在白皙脸上被衬得极其明显。
  裴珏斐放下手边的吹风机,捂住江舟燃的眼睛,脸颊蹭着青年还带着荔枝香意的发丝,即使不刻意嗅闻,依然能闻清。
  裴珏斐下巴抵在青年肩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贴着江舟燃同样红透了的耳朵,语气幽幽地发问:“你刚刚是不是在怕我。”
  江舟燃想摇头表示不是,可裴珏斐这动作钳制了他的行为,他哑声说:“不怕,我没怕你。”
  他怎么会怕裴珏斐呢,他只是怕裴珏斐看见他与别人都不一样,心生恶心,会觉得他也同样不堪,从而远离他。
  明明是同样是男人,却长了那么多余残缺的东西,江舟燃自己都接受不了,又怎么能奢望有其他人会接受。
  裴珏斐能感受到手心下的睫毛在颤,江舟燃肩头仍然在紧绷,他还在紧张害怕。
  镜子里青年唇角也在不安地抿直,像在等待一场多舛的命运审判,裴珏斐望着镜子里的他们,忽地对江舟燃道:“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学医。”
  江舟燃确实经常看见他捧着书看,可他并不擅长学业,再加上裴珏斐看到他时,也并不会拿书出来看,是以他也没看出什么,当然不清楚他学了什么。
  裴珏斐又说:“前两天,我联系了我的导师,我跟他说,我想增加一个研究课题,导师听了很支持我。”
  江舟燃动了动嘴唇,问他:“什么课题。”
  他确实对学习有关的事都不感兴趣,可他想更加了解裴珏斐。
  “假两性畸形,这是我新增加的研究课题。”裴珏斐用指根抚摸着青年一下子就慌乱到紧直的脖颈。
  “导师和我,以及无数先辈同僚,都不认为这样的患者是畸形怪异的异类,这只是一种出于基因而表达出来的疾病。”
  “江舟燃,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基因里都带着混乱不堪的dna,没显现就是健康人,而显现出,我们一般将其称为——患者。”
  裴珏斐用食指触碰江舟燃的唇,又用中指磨过他的唇肉,让他仔细感受手指长度的区别:“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是中指比食指长,可我不是,我与他们都不一样。”
  “江舟燃,你会觉得我是异类吗?”
  江舟燃怎么会觉得他是异类,他启唇时吐息勾过裴珏斐食指,嘴唇张合间差点将裴珏的手指吞入唇中。
  他坚定地说:“不会。”
  他又强调地对裴珏斐说:“你不是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