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一众注视里,他在前排预留出的位置里坐下。
  晚会按时开始,他没同温霜降联络,温霜降今晚不仅有学生的节目需要安排指导,还有自己的独舞需要准备,彼时她应该在后台忙碌。
  迟渡双腿交叠,忽略周围偶尔投来的目光,安静欣赏表演。
  节目过半,终于轮到温霜降的独舞。
  从主持人报幕结束后,迟渡整个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舞台上,身体几乎是不自知的有些紧绷,期待着温霜降的出场。
  约莫一两分钟后,一束朦胧光影中,终于出现那道曼妙身影。
  她穿一身青色素纱,光影之下,翩翩起舞,似皎月,似薄雾。
  清冷的光线洒下来,光线之中纤尘毕现,她旋转折腰,影影绰绰间好似不是人间存在,仿似天外来客。
  迟渡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道身影,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强烈,浓重。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一舞结束,温霜降隔着人群朝他望来。
  迟渡终于意犹未尽的回神,越过昏暗灯光回她一抹浅淡笑意。
  后来的节目其实迟渡没怎么看进去,台上每一道身影,都在他脑海中幻化成温霜降的身影。
  到晚会结束,那道清冷出尘的身影,都像是刻在他脑海中。
  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清晰无比。
  人群散去,他在后台出口处等到温霜降,两人一同离开。
  边走出礼堂,温霜降边看向他:“我跳的,怎么样?”
  到此刻,迟渡才发现他的语言系统有多匮乏,他甚至找不到精准的词语,可以形容今晚她的舞姿。
  良久,也只是极为俗气的,吐出两个字:“很好。”
  不过只是这样的认可,温霜降也足够开心,她挽着迟渡手臂,面上露出清浅笑意。
  走至门口,一抹凉意坠落鼻尖,温霜降仰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下雪。
  应当是刚开始下,零零星星的雪花在灯光下飞舞。
  “下雪了迟渡。”她弯了眉眼,欣喜的看向迟渡:“今年的第一场雪。”
  迟渡看着她眼睫上落下的一枚雪花,几秒,伸手帮她拂掉,又将她有些发凉的手指顺势塞入大衣口袋:“嗯。”
  感受着口袋中十指相扣的温暖,埋头走下台阶,温霜降忽然觉得这一刻好浪漫。
  好像他们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走到一路白头。
  终于走至车边,温霜降上车,旁边迟渡递过来一束绿柠檬:“祝贺你表演成功。”
  温霜降低头轻嗅,不知他为何总是能找到绝不重复的新品种。
  驱车一路迎着飘荡的小雪回家,刚进门,温霜降便被抵在门上。
  迟渡不知怎么了,吻的又凶又猛,薄唇沾了门外的凉气,铺天盖地的落在她脸颊、脖颈、耳廓。
  温霜降被他弄得身体轻颤,呜咽出声:“迟渡……”
  迟渡却不给她喘息的空间,他一手将她双手反剪至门上,一手紧紧掐着她的腰,膝盖强势抵入她腿间。
  拆之入腹在这一瞬具象化。
  温霜降指尖都忍不住颤栗,再握不住手中的玫瑰,绿玫瑰坠落在地,花瓣散落几片。
  一如彼时七零八落的她。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变大,漫天的雪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地面积了薄薄一层。
  那白光将房间印亮些许,迟渡借着这晦暗不明的光线看着身下的人。
  她像是窗外那些从天而降的白雪,在这一刻被他沾染,变得潮湿,不堪。
  他好像从未告诉过她,从第一次看到她跳舞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新年一过,日子就变得飞快起来。
  放了假,温霜降和迟渡又同许佳月褚绪他们约着玩儿了一趟,等回来,便已是年关将至。
  往年温霜降都是在家里过,这是头一年,她和迟渡在临江公寓一起过春节。
  她喜欢家中那种浓烈的年味儿,年前,扯着迟渡去逛了商场,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将家里装点的喜气洋洋。
  门上贴了对联,落地窗挂了氛围灯,花上坠了写了吉祥话的小图案,连小白和小渡都没逃过,头上各顶了一顶红彤彤的小帽子。
  她还特意回了一躺叶钦兰那儿学师,不过除夕那天和迟渡一起包饺子,还是包的像物种变异。
  难为迟渡全部都吃完。
  之后,他们一起相拥窝在沙发里,看着没什么新意的春晚,一起度过了婚后的第一个春节。
  守岁到12点,她和迟渡交换了一个吻,在2024年的第一天对彼此说新年快乐。
  初二,两人回了叶钦兰温良那儿。
  叶钦兰温良做了满满一桌菜。
  温霜降光捡自己喜欢的吃,吃至一半,叶钦兰扫她一眼,给她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多吃菜。”
  温霜降看着碗里的胡萝卜丝,停了筷子,皱着一张脸看向叶钦兰:“妈……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个……”
  “多大人了还挑食?这个对你身体好。”
  话是这么说,但温霜降还是不想吃。
  正如临大敌挑了一根胡萝卜丝为难着,旁边伸过一双筷子来,将她碗里的胡萝卜丝夹走。
  温霜降一下子开心起来,托着腮笑盈盈的看着迟渡。
  叶钦兰无奈的看向迟渡:“小迟你不能这么惯着她,都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
  迟渡静静看着温霜降,那张一贯冷淡的脸上,眉眼间隐约一丝温柔:“无妨。”
  晚饭也是在这儿吃的,温良许久没喝酒,拉着迟渡喝了几杯。
  于是两人便在家里住下。
  这还是迟渡头一次在温霜降房间里留宿,想到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浸满她的气息,留有她的印记,就无法安然入睡。
  想要在这里留下他的气息,染上他的印记。
  于是温霜降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察觉下巴被人扣住,迟渡的吻细细密密的落下来。
  老房子并不隔音,叶钦兰和温良就在隔壁,稍微有些什么兴许都能被听到。
  温霜降几乎是在一瞬间陡然清醒,睡意全无。
  某个片刻,她终于找到间隙,抬手抵在迟渡胸前,压低声音:“我爸妈在隔壁,会被听到的……”
  迟渡抬手拂开她唇边的一缕发丝,复又埋首下去。
  颤栗传来的瞬间,温霜降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声音:“那你就别出声。”
  于是一整晚,温霜降都沉浸在可能会被发现的紧绷感中,情绪和身体都紧张到了极致。
  也敏锐到了极致。
  迟渡一个动作,都好似能叫她崩溃。
  多好次,她都徘徊在崩溃边缘。
  刚开始,她只是咬紧自己下唇,后来,迟渡怕她把自己唇瓣咬破,把手指塞进了她唇间,最后,迟渡的肩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齿痕。
  年关一过,天气渐渐回暖。
  等某天温霜降看到路边的树上长出了嫩芽,她和迟渡的假期也随之结束,两人又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生活。
  那是一个周五,温霜降刚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迟渡电话。
  他说今早出门急,有个u盘落在了家里,现在要用,问她有没有时间帮他送到a大。
  温霜降下班后并没有其他事,干脆一口应下。
  驱车回家,在书房里找到迟渡口中的u盘,又出发去a大。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a大,但到物理学院,还是第一次。
  按着迟渡给的地址,温霜降一路找过去。
  终于,在物理学院的许多办公室中,她找到了门上写着迟教授的那扇。
  轻扣几下,里面果不其然传来迟渡的声音。
  温霜降走进去。
  迟渡的一个学生也在,估计是正在向迟渡询问论文修改细节。
  她将u盘递过去,迟渡接过,插上,叫她在旁边坐下稍候,便开始对着电脑屏幕一一指出修改意见。
  温霜降等的也不算无聊,毕竟工作中的迟渡赏心悦目。
  他穿白衬衫黑西裤,袖口挽至小臂,鼻梁上架了一幅金丝框眼镜,慢条斯理又游刃有余的讲解着。
  冷淡之中又莫名多出一股斯文败类的味道。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他这个样子。
  以至于盯着那张脸看的认真,连什么时候结束都没发现。
  还是学生恭敬的朝迟渡微微颔首道别又悄悄掠过她,温霜降才猛地回神。
  她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来:“完了?”
  “嗯。”迟渡摘了眼镜捏了下眉心,拎了车钥匙,顺势牵过她:“回家吧。”
  温霜降便和他一同走出学院。
  走出一截,碰上一位和迟渡相识的老教授,简单寒暄,又热情邀请她来a大参观。
  被长辈看到她同迟渡手牵手,总归是有些赧然,温霜降做不到迟渡那般坦荡,正垂头想着要不要跟迟渡说等离开a大再牵,避免一会儿撞上更多人,就听前边传来一道清亮女声:“阿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