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等到沈彻闻让他睁眼时,周贺丹才看清,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串桃核做的手串。
  “你看,这棵树结的果,核都比旁的桃子要大许多。”
  周贺丹笑起来。
  他其实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沈彻闻有没有骗自己,是不是随便找的几个桃核做出来的手串,但他随口的一句疑问,能得到沈彻闻这样的重视,令他非常开心。
  似乎从来,从来没有人,这样把他的困惑放在心上过。
  种完桃树,沈彻闻似乎也不急着离开,拉着周贺丹一起坐在廊下赏月。
  “贺丹,我也有个疑问,一直没有问过。”沈彻闻说,“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我。”
  周贺丹摸着手串,面含微笑地说道:“什么疑问,你说说看。”
  “画舫那一夜,你为什么会……会出现在那里。”沈彻闻其实从未对这个问题产生过疑惑。
  在更年轻的时候,他一直认为画舫那夜是周贺丹故意的,他妄图提前讨好自己,等自己与乐书音成亲后,能在王府里讨到一席之地。
  后来逐渐了解了周贺丹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事,沈彻闻就觉得那天晚上应该只是单纯的一场误会。
  可重新回到十年前,却让他迟来的对画舫那夜的事产生了困惑。他也说不好为什么会疑惑,非要说的话,或许是因为二皇子与周贺丹的关系。
  他原以为二皇子与周贺丹是单纯的情人,但随着了解的深入,却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二皇子对周贺丹非常奇怪,好像很在意他,又好像不在意他,好像信任他,却又让自己监视。周贺丹对二皇子也很怪异,并不爱他,却从未脱离他。
  两个人似乎隐瞒了什么。
  而画舫那夜,是自己与周贺丹关系彻底变质的开端。沈彻闻没来由地想彻底弄清那晚,到底是某个人的蓄意为之,还是一场误打误撞的错误。
  提及那夜,周贺丹看起来有些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二殿下叫我一起喝酒,我中途记不太清了。难道那晚不是你想灌醉二殿下,给他下了药,被我误喝到了?”
  “怎么可能!”沈彻闻唰一下站起了身子。
  第39章 新成元年
  燕台意说出“荷花糕”三个字后, 与周贺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似乎心照不宣地弄明白了乐书和是怎么给乐书音下的毒。
  但沈彻闻完全不明白。
  他最近一次接触到荷花糕有关的事,还是二皇子生日那天,周贺丹去鹤云斋买了一些。
  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周贺丹差点小产, 因此鹤云斋送来的荷花糕就随意放在了一边, 后来全被府里丫鬟小厮分着吃掉了。
  所以荷花糕到底有什么问题!
  沈彻闻想不明白, 当着燕台意的面也不好细问,等离开燕台意那里,沈彻闻再问周贺丹,周贺丹却完全没有要说的意思,打着马虎眼就糊弄过去了。
  沈彻闻越想越郁闷。
  怎么连燕台意跟周贺丹之间都有秘密,自己仿佛彻底被隔绝开来。
  或许二十九岁的沈子鸣能知道一些事。
  沈彻闻隔日不抱希望地去了书房, 打开与自己互通信件的锦盒,随后发现里面又多了封信。
  他兴冲冲地把信展开,结果大失所望。
  信里通篇都在提木偌瞳。木偌瞳下毒,木偌瞳答应合作,木偌瞳或许靠不住但可以帮忙,要保护好木偌瞳。
  信的末尾还多写了一句话。
  “如果乐书音已经复活,千万不要告诉他你穿越的事。”
  沈彻闻把信搓成一团, 随手往地上一丢。
  什么木偌瞳, 什么乐书音,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这俩人的事。
  荷花糕荷花糕, 他要知道荷花糕!
  可惜沈子鸣根本不接茬, 沈彻闻把锦盒开开合合好几次,什么奇迹都没发生。沈彻闻只能认命地把丢在一边的纸团捡起来,点了书房油灯,毁尸灭迹。
  “太没用了, 就知道你什么也靠不住。”沈彻闻小声嘟哝着,心如死灰地把锦盒重新藏进暗格里。
  “表少爷,我们大人叫你。”阿澜站在书房外说道。
  沈彻闻吓了一跳,怕阿澜起疑心,随手摸了本书,急忙忙出来,还随口解释道:“王妃让我给他找本话本打发时间,我正挑着呢。”
  阿澜噗嗤一笑,指着沈彻闻手里的话本说道:“你就给我们大人看这个呀?”
  沈彻闻随手摸的书,没留心,听了阿澜的话后低头一看,书封面上写着几个字“闲话巫山雨”。他是没看过这本书,但光看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东西。
  啊啊啊啊!!沈子鸣,你个……你怎么!书房里怎么能放这种话本!!要是被阿南不小心翻到了怎么办!
  沈彻闻小脸一红,慌乱道:“好姐姐,我没留心,拿错了。我这就放回去,你别跟人说。”
  阿澜摆摆手:“直接放回去吧,先别挑了,我们大人还等着。”
  沈彻闻连连应下,跑回书房放下那本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本。
  放回去的时候沈彻闻才发现他错怪自己了,这书原本藏在小角落里,正常进来根本发现不了,只因为靠近暗格,自己一时慌乱从书堆里随手摸了出来。
  走到院子,沈彻闻突然瞧到墙角有棵枝繁叶茂的桃树,困惑问道:“这树以前就有吗?”他来这里这么久,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直在呀。”阿澜说,“从我来王府,就有这棵树了。再说了,这么粗的树,少说也得长上十年,哪能现栽呀。”
  沈彻闻想了想,十年前自己院子里可没这棵树,难道是沈子鸣干的?他一天天在那边不务正业不查荷花糕,到底在做什么?
  到了周贺丹处,沈彻闻发现沈天星也在。
  “我打算让天星把你的易容换了。”周贺丹说,“昨天见了燕台意,我怕他起疑,让天星把你的脸稍微变一下,变得更接近子鸣一些,然后再在上面加其他易容。”
  沈彻闻与沈子鸣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十年的光阴,面容上还是会有细微差别。其实差别并不多,不是朝夕相处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就算他发现我脸上容貌不对劲,也不会往穿越上想吧?”沈彻闻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燕台意可不是普通人。还是说,让他知道你穿越的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唉,似乎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彻闻说。反正他已经虱子多了不怕咬,之前隐藏身份也主要是沈子鸣在假死。
  他跟二十九岁的那位还不一样,那位穿到过去,知道很多隐秘讯息,当然要斟酌再三。他一个从过去来的人,除了年轻一无是处。
  但沈彻闻突然想起来,沈子鸣好像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告诉老二自己穿越的事。沈彻闻暂时没有想通为什么不能说,不过自己的告诫姑且还是要听。
  燕台意是乐书音的人,如果乐书音真复活,燕台意知道就等于乐书音知道。
  “算了,还是先别告诉燕台意了。”沈彻闻纠结说,“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还是别说出来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也是这样想。”周贺丹说。
  沈天星倒腾了一番,初步易容结束。沈彻闻对着镜子,甚至自己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非要说的话,沈子鸣的面部线条好像比自己的更锐利一些。
  但他还是觉得神奇,这是他第一次与二十九岁的自己面对面。
  说到二十九岁的自己,沈彻闻这才想起来,木偌瞳被策反的事情还没跟周贺丹说过。
  木偌瞳既然成了自己人,那应当不会再给乐书音下毒,既然乐书音没有被下毒,那么周贺丹也不就不会……想到这里,沈彻闻仔细打量了一下周贺丹,发现他好像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原本的样子,但是此时自己面前的周贺丹明显面色更加红润,半点儿看不出憔悴模样。
  “怎么了?”周贺丹见沈彻闻盯着自己瞧,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沈彻闻目光停在他手腕处悬着的珠串上,心说这手串哪来的,之前倒是没见过,看起来似乎是桃核。
  这串子像是把玩了许久,呈现出玉的光泽。
  沈彻闻回神,赶紧把自己知道的讯息与周贺丹分享。
  “我确实没有中过毒。”周贺丹说。
  沈彻闻明白未来改变了。周贺丹失去了曾经中过毒的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那段记忆只剩了自己一个人记得。
  但沈彻闻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很快调整过来,询问起周贺丹是否还记得与自己一起调查二皇子中毒的事。
  周贺丹点头,这些他都没忘掉。只是没有了曾经中过毒的记忆。
  周贺丹没有中过毒,说明他们调查过程和结论都会出现偏移。沈彻闻把原本的调查过程给周贺丹讲了一遍,追问道:“昨天调查了一整天,你就说了三个字,荷花糕。荷花糕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