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里面是件浅蓝渐变的薄毛衣,领口到胸前,有一些雪花纹样。
  这是什么艾莎着替吗。
  严柘心想。
  他的师弟,真就很像一个很乖的手办。
  但是不乖的时候也很能惹人生气,譬如前几天。
  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师弟不开心的源头,也许就是那块巧克力。好小气的手办宝宝。
  严柘结束了今日份的练功。
  解弋过来,主动帮他背了包,又开始眨巴那双狗狗眼,明显是有点紧张。
  严柘知道他在为这几天的生分而尴尬。
  严柘故意不说话,斜着眼睛看他。
  “师兄。”解弋找到了合适的开场白,说,“新年快乐。”
  就来说这个?严柘嘲讽道:“你来干什么的?学校派你来给我送温暖吗?”
  他随手把扎着头发的皮筋解开了,是为了便于散热。
  但这动作被他做出来,就很像又在存心发散魅力。
  解弋的视线落在他的发梢上,说:“我收到你给我的新年礼物了,很喜欢,谢谢。”
  “送到你心尖上了吗?”严柘忍不住嘚瑟起来,说,“那签名照,可是师兄豁出去脸面帮你要来的。”
  几年前合作过以后,他和谢师兄也没再有什么交集,朋友圈里偶尔互相点下赞的关系。
  点开微信聊天框,和谢师兄上回对话寓家vip的时候,师兄那破组合都还没解散。
  这次为了哄小师弟开心,严柘才去问师兄,能不能要张你们队长的签名照。
  “那照片是谢师兄找他队长现拍,现打印出来的,”严柘重点强调这新年礼物的珍贵性,说,“是他们队长百分百真实的私服生活照,不是官方写真,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的,绝版独家。”
  解弋简直风中凌乱,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事。
  这如果被人家真粉丝知道,只怕活埋了他的心都有。
  “这,这……”解弋道,“谢师兄人真好。”
  “什么?”严柘怒道,“你搞搞清楚,是谁好?”
  解弋改口说:“是你好,你好。”
  跨年夜这大好日子,严柘决定大度一些,不和这低情商小孩一般见识。
  “他俩关系挺好的,没打过架,我发消息的时候,人家两个还在一起打游戏。”
  严柘这是在回答解弋以前问过的八卦小问题。
  “师兄,你真的太好了。”
  解弋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想,为什么严柘要这么好?他应该坏得彻底一点,不要这么好,好得实在让人为难。
  严柘说:“除了说师兄好,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吗?”
  解弋想了想,没什么说的,还真就不说了。
  严柘也没有难为他,大晚上又特地跑来练功房陪自己,师弟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晚饭吃了什么,又肯德基?”严柘道。
  “还没吃。”解弋还没来得及实践那些泡面攻略。
  “我请客,你吃晚饭我吃宵夜。”严柘是吃过晚饭才来夜间练功,道,“大过年的,放纵一次。”
  然而跨年夜里,食堂已经闭餐,外面好吃的餐厅都在排队。
  最后两人到超市里买了鲜切肉和蔬菜,到解弋的公寓里打火锅。
  电视里播着卫视台的跨年演唱会,热闹喧嚣,火锅的热气和香气,把客厅填得很满。
  说着要“放纵一次”的严柘,白水煮菜,蘸料几乎一点没碰。
  解弋是认真在放纵,他把自己吃撑了,胃里和心里都觉得很满足。
  近十二点钟,主持人们花红柳绿地开始跨年倒计时,节目时间安排不得当,一群人接龙水起了时长,一个接一个说自己的新年愿望,场面堪称直播车祸,尴尬至极。
  严柘没心情听他们胡说,问解弋:“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解弋正在发饭晕,被问得愣了下,才说:“希望师兄春晚演出成功。”
  “不要说废话。”严柘说,“我的演出当然会很成功,换一个。”
  解弋又说:“那,希望师兄顺利毕业。”
  严柘更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说:“难道我会延毕吗?你给我认真许个愿。”
  “那就……”解弋想了想,说,“师兄一定会成为出色的舞蹈家。”
  “这个还差不多。”严柘勉强接受了,又问,“你自己的愿望呢?”
  “……”解弋盯着电视屏幕,说,“我没什么愿望。”
  严柘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
  屏幕里闪烁的光投射在那张白净的脸上,光影斑驳,明明暗暗。
  别人的欢声笑语里,他什么也没有。
  不想得到什么,就不会失去什么。
  “我的愿望是,”严柘伸长了手臂,揉了下解弋的脑袋,道,“新一年里,解弋是快乐的。”
  解弋慢慢把目光挪到了严柘的脸上。
  两人望着对方。
  十二点钟声敲响。
  新年到来了。
  严柘忽然觉得有些尴尬,笑着拍了拍手,好像在庆祝跨年圆满成功。
  他起身收拾碗筷。
  解弋很没有礼貌地坐着没动,他仍然注视着严柘。
  严柘端着餐具走了。
  解弋又望着开放厨房里严柘的背影,他完全挪不开眼睛。
  电视里噼里啪啦的虚假烟花声,掩盖不了他真实的心跳。
  他想,我这次好像真的完啦。
  第11章 人脏心坏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
  暗恋中的解弋小同学,正在度过他人生中第一个因为爱情而躁动不安的,春天。
  而被他暗恋的严柘大同学,这阵子也表现得相当情绪化。
  每天火气大得很,一点就着。头号魅魔变成了头号干草堆。
  这堆干草在舞蹈学院要度过属于他的最后一个学期。
  剩下几个月里,他最重头的任务,无疑是他的毕业大戏。
  解弋终于知道,那一瀑被严柘精心打理了几个月,总在风里撩人心弦的三千青丝,究竟是在为了什么做准备。
  2019级中国舞表演硕士研究生严柘,将要在即将到来的毕业大戏舞台上,扮演一只凤凰。
  这场舞蹈大戏的创意,是在他研二尾声时就已经产生,共同参与编创、表演的有几十名不同专业的同学,几乎可以说是这一届舞蹈生们共同的毕业作品。
  此时的时间已来到了四月份,编导作曲舞台服设……等等,都推进得很顺利。
  c位凤凰严柘,却意外地出了岔子。
  这位“不世出的舞蹈天才”终于遇到了学舞至今,在表演上最大的困难。
  由于毕业作品的保密性,解弋并不清楚严柘遇到的困难是什么,严柘也没有对他倾诉具体的细节。
  “我要烦死了,”严柘只是这样告诉他,“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发愁,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解弋说:“找孔老师和别的老师帮忙了吗?有很多老师表演经验很丰富,应该能帮到你。”
  “不是经验和技巧的问题。”严柘语焉不详地说道。
  最近两天他都没有睡好,总是神采飞扬的双眼有了少量血丝,看向解弋的眼神也有点木然,还伴随一点惆怅。
  天暖和了起来,解弋宝宝换了春款卫衣着替,最近也刚剪了头发,剪得有点太短了,发梢微微朝上打着卷。卫衣领口好像有点勒脖子,他时不时就要皱着眉扯它一下。
  他的模样,他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偷偷混进大学校园里来玩的叛逆高中生。
  “不想跟你说了,”严柘心烦意乱,他把头发扎了起来,苦恼得直要发疯,道,“这事只能靠我自己解决。”
  解弋无所谓地说:“好吧,那你解决去吧。”
  他没再说太多。以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结束了对话。
  他经常觉得自己在严柘面前说太多话了。
  认识才几个月,被严柘勾着说出来的话,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的所有话都要多。
  要知道言多必失,如果不小心被严柘听出来,他仍然对严柘存在着超越师兄弟关系的别样情感,那他就又要丢脸了。
  他丢过一次脸了,他和严柘都在装作那件事从没发生过。
  就是……他向严柘求了爱,遭到了严柘委婉的拒绝。
  跨年那夜,解弋认识到自己好像是看上了严柘。
  那天之后,他和严柘就又恢复了常在一起的互动。
  他又像从前一样陪严柘去练功,但他还是不愿意去看严柘排练。
  不想看到严柘对别的师弟也如对他一样亲密,只要他不去看,就能当做不知道,就可以沉浸在严柘只对他一个人好的幻想里。
  他这种幻想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在他的幻想中,严柘对他也有着超出的好感,他们是互相喜欢着的一对有情人。
  每当严柘很随便地来牵他的手,摸他的脑袋,或是偶尔在他的公寓留宿,有几次半夜里严柘会在睡梦里挨过来抱住他。